“水亭轩的弟子。”蓝姑姑轻声道。她并非说给他们听,而是说给藏在暗处的暗卫们。
伍德伍仁看向蓝姑姑,蓝姑姑一边将咸米糕放在铁网上烤着,一边道,“他们的剑上均有一个轩字。”水亭轩曾是东海湖北一带首屈一指的剑派,门下弟子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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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江湖,这就是江湖。
水亭轩一门有一套剑法,前朝十二年,三十二年,三十八年的武状元均是凭借出神入化的剑法夺魁扬名,连带着水亭轩也跟着扬名天下了。门下私产不多,拜入门下者,若非根骨极佳,便是颇有薄产之人。水亭轩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入门者,须断绝亲缘,上交金银产业。
这算什么拜师学艺?
蓝姑姑淡淡一笑,利落的给咸米糕翻了一个面。“天下间总有不求才不求利,只求武道之人;也总有视钱财如粪土,视宅地乃身外物之人。”她用筷子在米糕上戳了几个洞,让热气透进去。“天下之大,江湖之中,浑水摸鱼之人并不少,只有三分本领却要吹成三十分的人更多。”水亭轩名气大,名声响,便是有人质疑,又有几人会信?
天下间不乏从众之人,他们或许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别人,跟着做。聚集的人多了,一部分成了起义军,一部分成了邪教,一部分则茫然无措,只是不想失了这么多盲目顺从的信徒。
“水亭轩能做到如今,是他的本事。”蓝姑姑将咸米糕放在油纸上,递给阿朱。“如何让他不再发展下去,不再以前朝声名继续蛊惑百姓,便要看咱们爷的本事了。”江湖的门派多了,便会影响朝廷稳定,百姓安居。可若一个都没有,又不可能。“咱们爷,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被老爷扔去黄河边学治水去了。”治国如治水。一个帝王,要做的不是堵,而是疏。如何让天下,让江湖上的各种人,各个门派、帮派,按照他的所思所想流淌,便是帝王之术。
“他少年时的事很少跟我说。”也就与长松、宗大他们喝酒时会提起。宁安拿过咸米糕,撕下一小块送入口中。她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出门在外,容不得她挑食。
蓝姑姑笑了,“吃了不少苦,难怪不想说。”王爷去黄河时不会泅水,是在治水中,一次次被冲走,为了活命,自己在水中扑腾会的。
宁安一边吃米糕,一边看向小女儿。想想今日清晨开始发热,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过上了风寒。
尽欢抱着想想,孩子小不好喂药,好不容易灌了一副药下去,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下雨前哭累了,睡着了。
“还有些腊肠腊肉,闷两锅饭。”范姑姑从马车中拿出陶锅,“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停不了。”腊肉与腊肠是在前面镇子买的,一家饭馆老人家自己灌的,两分肥八分瘦,与米饭一起蒸油润浓香,只需要拌上一些酱油就很好吃。
腊肠与腊肉入锅前要先用黄酒抓透,他们没有黄酒,只有一些米酒,也是一样用。
蓝姑姑先烤了一些米糕,分给大家垫垫肚子,然后借着雨水净了手,又用帕子擦干,以手背试宁安的额头。范姑姑看向她,她道,“还烧着。”试着没早晨那么烫了。
宁安道,“我没事。”她只是有点冷,又有点晕。
饭的香味飘散开,魏樱吸了吸鼻子,对谭剑道,“谭师兄,我饿了,你去向他们要些饭来。”说完,自己便笑了,“兰师姐,你说这是不是乞讨?”她抚着右眼眼角的小痣,笑容薄有几分衅意,“谭师兄,你快去要饭去啊,别饿着你的兰师姐了。”
蔡兰兰听她说得粗鄙带辱,蹙起柳眉,想要开口为谭剑说话,又想到她得掌门偏爱一事,终是什么都没说,她看向佛像,扭头不理,只当没听到。
谭剑起身,又走了过去。魏樱对他微扬下巴,越说越是过份。“要饭可是谭师兄的老本行,我若是不让他去,时日久了他忘了可怎么办?”
蔡兰兰终是忍受不了,回过头堆着笑对魏樱道,“小师妹,谭师弟以前日子苦,这不是他想的,也并非他的错。”她见魏樱神色要变,忙又道,“小师妹,你说那边是什么人,我刚才去接水时偷看了一眼,一个看着像侍女的人,竟然戴了一枝透润的水晶玫瑰花钗。”那花钗栩栩如生,虽非整块玉石雕刻而成,却片片花瓣通透自然,以金丝相连,翡翠做叶。“看马车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白铜饰、青油纁、朱里通幰,朱丝络网。
魏樱朱唇一抿,嘴角微扬,“也许是薄有金银的寡妇。”她眉头一挑,“你瞧那样,天也不是很冷,还披着厚实的披风,戴着兜帽。若非丑的不能见人,便是相貌不怕,身边没个男人,怕路上惹了登徒子。”
蔡兰兰的笑倏然停在唇边,忙拉了拉她,“你声音那么大做什么,当心他们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