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皮肖塔沉默不语,迈克尔抬头望了望天空,万一无云的湛蓝,手指轻弹烟灰,看似随意地说:“难道是因为我的年纪?”
艾波洛妮亚才18岁,而他已经27岁,参加了二战,又读了两年多的大学,和她比起来,他确实有些老。
“有可能。”皮肖塔轻描淡写地说。
他想要给这个男人制造危机感,但不想让他嫉恨所有和艾波共事的年轻人。作为花花公子,皮肖塔深知意大利男人而且还是中了晴天霹雳的西西里男人,那古怪的占有欲,他恨不得将靠近爱人的所有异性都杀死。
事实上,迈克尔如今如此平静,没有找雷默斯或是比安奇等人的不痛快,已让皮肖塔大开眼界,对艾波的敬佩又上了一层楼。
出于上述目的,皮肖塔开始满嘴跑火车,“不过她更喜欢年纪大的。她欣赏罗斯福和斯大林,崇拜马克思,对了,她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是一位东方的唐朝皇帝,活到五十岁。”
最后,皮肖塔总结:“你甚至可以更老一些。艾波喜欢成熟的男人。”
迈克尔看出这个油滑的西西里人在涮着他玩儿,并未表现出来,反而挂起笑,说道:“感谢告知,我尽力而为。”
随后,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进城了,展览会不是就在明天吗?艾波洛妮亚说你们一早就要去了亲王的城堡。”
皮肖塔像是刚想起这事儿般,掌心响亮地拍了下脑门,“展览会还缺几位大牌记者。意大利新闻报和法国回声报的记者确定会出席,我刚安排好接待人员。现在还差美联社的记者,那家伙正好在西西里休假,我电话和他联系了一番,油盐不进。方才打听到他下榻的旅馆,正要赶去。”
“美联社?”迈克尔低声问,“他叫什么名字?”
“乔.布兰德利。”
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迈克尔把香烟摁灭在护栏扶手,又抽出手帕擦拭指尖的灰烬,“他是我的校友,我们在同一个兄弟会。”
迈克尔对这些组织不感兴趣,那些神秘又苛刻的规矩在他看来过于无聊,他既无积攒人脉的需要,也无博取认可的想法。他最初的理想只是做个平头百姓,在大学里教教书,适当给家里提供提供一些帮助。但上尉军衔和优渥的家境,似乎让他在学校里成了一个名人,天然拥有进入兄弟会的通行证。他在里面沉默寡言,仅出席必要的活动,饶是如此,还是结识了大把的人。
布兰德利便是其中之一。迈克尔走出公寓,一面示意加洛关门,一面向皮肖塔解释:“他也是纽约人,律师父亲,家境很一般,全靠聪明的头脑。他爱玩□□,但兜里没钱,我借了他一百美金,那次他赢回了一百五十美金。”
皮肖塔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他原来的想法是利用迈克尔柯里昂家族幺子的身份向那个美国记者施压,他也打听到对方是纽约人,他父亲又是最会审时度势的律师,断不敢得罪黑手党。
从美国记者下榻的加西亚酒店出来,皮肖塔满脸轻松。
他是聪明人,知道投桃报李,对迈克尔说:“明早我会派人来接你们。”
迈克尔淡淡地叼着烟,并未点燃,声音很平静:“不要告诉她我会去。”
夕阳的橙光落在眼里,照亮那晦暗漆黑。
*
上弦月高悬于夜空,如上好的欧珀宝石躺在黑色的绸缎。月辉映照,奥洛尔托城堡藏在黑魆魆的山里,几何形状的窗内透出柔和的光。
万籁俱寂,侍从、女仆已然休息,亲王、萨尔瓦托、助手们也已进入睡梦,为明日的盛宴养足精神。
三个女人坐在未点燃的壁炉前,头顶的电灯光线明亮。西多尼亚在缝补一件衬衣,玛莲娜翻看这几日的流水,艾波洛妮亚直勾勾地盯着角落里的座钟。
铜鎏金的奢华工艺,表面布满华美的雕饰,表盘顶端,太阳神阿波罗驾驶腾飞的马车,俊朗飘逸,英姿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