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的大雨过后,天空蓝得像是被水洗透了一样,软棉花似的云朵随处散着,几只大雁排成列穿梭而过,空气里已经能闻到独属于初秋的那种凉意。
临出门前,谭溪月没忘记将小黑板上的字全都抹干净,等她回来,就立马把它给劈成两半当柴火给烧了,这东西是个祸害,绝对不能留。
她看着车窗外,拿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填充着自己的大脑,但离家越近,堆积在心里的紧张就越压不住。
上一次她带着他去她家,说他们两个结婚的事情,她娘从头到尾都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现在老太太的态度看似有所缓解,但今天大家第一次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都不知道这顿饭要怎么吃,他不能说话,老太太再全程冷着脸,哥和嫂子在中间艰难地打圆场,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有些透不上来气。
谭溪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出来。
搭在膝盖上的手被握住,谭溪月转头,看到他目光里递过来的笃定和沉稳,没来由地觉得胸腔里的憋闷好像散了些。
她轻声道,“等待会儿到了家,我娘要是脸色不好,你不用放在心上,她那是对我,不是对你,她一直生着我的气呢,老太太年纪渐长,气性也渐长,得多哄几次才能哄好。”
陆峥摩挲着她的手腕,让她不用担心。
谭溪月故作轻松地笑一下,心里的担忧还在。
陆峥靠路边停下车,推门下去,绕过车头,走到她这边,打开车门,给她解开安全带。
谭溪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怎么了?”
陆峥拉着她的手放到方向盘上。
谭溪月迟疑地看他,“让我开?”
陆峥点头。
谭溪月眼底闪过些光,不过马上又熄灭了。
她确实会开车。
当初她学车是林清和的爸林章毅提议的,一是她的工作平常老跑银行,会开车也方便些,二是林清和的奶奶生病常年卧床,每个星期都要去医院检查一次,需要有人开车带她去医院。
林章毅找人给她报的驾校,说是他朋友开的,不需要交钱,谭溪月刚开始学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后来那种方向盘掌控在自己手里,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的感觉,让她喜欢上了开车。
但有一回她送林家老太太去医院,让别人给刮了车,当时林章毅几天没给她好脸色,在首都进修的林清和打电话回来,言语里也有隐约的埋怨,怪她不小心,那车才新买了一年还不到。
后来谭溪月就再没碰过他家的车一下。
离婚时,林章毅拿了张驾校的收费表给她,驾照考下来得需要三千多,她一年的工资,谭溪月一分不少地把这笔钱放到了他家桌子上。
谭溪月从那些破烂的往事中抽回思绪,看陆峥,“还是你开吧,我开车的技术很差劲,万一刮到蹭到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