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在这,下面……盐少许,少许是多少?”高得捷拿着一个菜谱,系着围裙裹着围巾,打扮的像个厨子一样,亲手熬着一锅咕噜咕噜翻滚的鱼汤,就连这尾鲜鱼,都是他亲自去赣江里钓起来的。
入了这吉安城,征粮纳税的事不用他管,坐在城里,红营定时就会把粮草银饷送来,保证城里的吴军领的都是实饷、吃喝从来不愁,等韩大任入了吉安城,连城里的是都不用他管,韩大任兵多将多,又巴结了亲党的背景,虽然和他是平级,但无形之中,却是高他半个头的。
清军就更不用担心了,清军杀过来,先要对付的是村寨里的红营,高得捷对红营很有信心,他相信他们一定能够给吉安城的吴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做准备,高得捷心中有底,自然不用多费心。
他也懒得去管,那日韩大任和他的那番谈话,高得捷纵使再怎么憨直也听得出吴三桂对于红营的态度,这趟浑水他不想去沾,干脆就躺平让韩大任任意妄为,反正他只要保住吉安城就算完成了任务,上面的斗争自然有宝国公和军师那些高层人物去搅和。
当然,韩大任若是在红营手上吃了亏,高得捷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总不能真让韩大任骑到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似乎从来就没想过,红营会不会在和韩大任的斗争中失败。
所以这段日子高得捷反倒清闲了下来,每日不是打熬身体,便是做些闲杂之事、修身养性,悠哉悠哉好不轻松,反倒吃好睡好,再没有以前在萍乡、湖南等地之时耗心竭力、高度紧张的状态。
厨房的窗子吱呀一声敞开,高得捷抬头一看,却见几个手下的总兵笑呵呵的凑在外头,那姓岳的总兵见高得捷看来,笑道:“将军这鱼熬的诱人,咱们就在外头等着大吃一顿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高得捷看他们这副欢欣不已的模样,自然猜到他们今日前来的目的,笑着问道:“怎么着?韩大任已经派人去抢六里铺了?”
“不仅派人去了,还吃了亏!”那姓岳的总兵哈哈大笑着,笑声之中满是嘲讽的味道:“韩大任那帮子心腹手下,也是一群无能之辈,这厮派了一千多骑去六里铺,听说是分成两部,一部闯进去闹事,一部躲在外头等着红营的大官领兵来救,便内外夹攻,把那红营领兵的军官扣了。”
“结果那群废物王八,四百多骑冲到六里铺里,都没等来红营的兵马,就被里头的百姓商铺给拿了,一群披甲带刀的,给拿着木棍的百姓缴械活捉,还被殴死了好几个,躲在外头的人马见状,连救都不敢救,直接就逃回城里来了,气得韩大任骂娘骂到现在。”
高得捷正握着盐罐一小勺一小勺的倒着盐,闻言手一抖,几乎将盐罐里大半的白盐都倒进了汤里,但他也顾不得去管,扭头看向老山西:“本将确实想到韩大任斗不过红营,但却没想到他连红营都没招惹上就吃了这么一亏,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白涨了别人的志气?红营那边是个什么说法?”
“末将派人去跟红营沟通了……”老山西回道:“红营说那些骑兵伤了人命,不需要拉去公审给百姓一个交代的,就算是公审通过,他们也不准备放人,将军您也知道,红营没什么骑兵,他们军中的骑兵都是那个四脚虎训练的,但四脚虎以前也就是个清军绿营把总而已,和真正的精骑相比,差得远了,训练出来的骑兵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山西说的没错!”岳总兵接话道:“之前咱们和红营一起追击入寇清军之时也见过红营的骑兵,兵都是好兵,能吃苦、纪律严明、打起来也不怕死,可骑兵作战,光靠纪律严明和不怕死、能吃苦是没用的,没有专业的训练,打起来就一定会吃大亏。”
“岳总兵说的是……”老山西点点头表示同意:“当初红营追剿清军精骑,清军仗着马快往来飞驰,红营追也追不上、围也围不住,后来清军精骑屡次侵入红营的地盘,红营都只能靠村寨联保被动防守,大军一到,清军精骑便已经跑了,红营在这骑兵问题上是吃了不小的苦头的,早就在想尽办法的提升骑兵战力了。”
“但红营一缺战马、二缺兵将,战马问题还能想办法解决,王爷禁止与红营交易滇马,红营就大量购买骡子、毛驴等等替代,然后走私马种自己畜养和缴获,听说此番红营进兵广东,就从尚军手里缴获了许多战马,为了这些战马还和郑军起了冲突,分了郑军一半才让郑军让路,把剩下的送回赣南和吉安等地。”
“大军作战嘛,也不是光靠骑兵就能得胜的,大不了赶到战场下马步战便是,但兵将却是个大问题,正如岳总兵所言,这骑兵没有专业的训练,单单只是会骑马,上了战场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但红营缺的就是专业的人员,他们之前还跟将军谈过,希望将军能借些精骑给他们去当教官不是?”老山西微微一笑:“韩大任挑去六里铺闹事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滥竽充数的废物,而且这些家伙也没敢和红营开战,刀都没动,只是踏死了一些百姓,上了公审台估计也死不了几个人。”
“这可以说是韩大任一口气给红营送了四百多个骑兵,就算不能吸纳军中使用,也能留下来当教官,红营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还回来了……”
“你刚刚说什么?那些骑兵没有动刀?”高得捷猛然抓住一个细节,见老山西点点头,不由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又吃亏又丢脸,韩大任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嘛……”
高得捷看向灶台一旁的一张军报,轻声念道:“四千人,搅得广东不得安宁,一群百姓,敢对持刀披甲的精骑下手,这红营的兵不一样,民也不一样了……韩大任怕是要赔了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