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闲杂琐碎

巫风 血红 9289 字 2个月前

深夜。

南浔镇各处宅邸中,灯光摇曳,到处都有人在私下密会。

无论怎样,平远堂刑天氏主脉和旁支彻底翻脸,主脉家主刑天青书联络各大会首、各大豪族家主,要彻底驱逐旁支二十四房族人!

这牵扯,太大了。

二十四房族人,男女老少加起来有数万人!

刑天氏在南浔地头上的威名,犹如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那是千百年来,凭借着刀枪剑戟、大斧长矛,一刀一枪劈砍出来的凶名!

刑天青书,怎敢这么做?

当今朝廷,真能压得住?

也有人在心动——平远堂旁系二十四房,他们掌握的资源,他们掌握的财富,太惊人了。平远堂刑天氏,扎根南浔镇,直接影响力辐射周边几个行省,通过大小商队的商贸活动,他们的触手触及东、南数十个行省。

刑天青书,真能一口吃掉偌大的基业?

如果他吃不掉,如果平远堂刑天氏因为这次内斗,闹一个两败俱伤,是不是自家就有希望,火中取栗,弄点好处了呢?

就在刑天鲤在镇外庄园,向一众族老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时,南浔镇内,好几处豪门大宅的院子里,有信鸽腾空飞起。

这些豪门大宅的主人,背后可也是有人的,无非是大玉朝有名有姓的门阀豪族,其中更牵扯到朝堂上的诸多高官大佬。他们窥到了好处,一门心思的想要从平远堂刑天氏身上,捞一把狠的。

刑天青书和旁支二十四房,如果不能两败俱伤,那么,就帮他们两败俱伤罢!

一个起内讧的豪族,就没有资格,再继续成为一个豪族!

世道,就是这个世道。

道理,就是这样道理!

于是,深夜时分,刑天鲤扛着一柄从祖宅地下大殿中取出的大斧,昂首挺胸的走向了刑天氏祖宅。

他激发精血,血气膨胀,身躯已经到了七尺高下,通体肌肉坟起。他袒露胸膛,露出了身上一块块好似铜铁浇铸的雄壮肌肉。

沉甸甸的大斧头,被刑天鲤用本命精血灌输了一番,又注入了一部分太初之炁,更是用十几吨大口径舰炮顶好的炮钢重炼过。

几乎和刑天鲤等高的大斧头,此刻通体散发出森森青绿色幽光,一缕缕极细的巫纹在青铜色的大斧内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子狰狞凶蛮的霸道气息。

大斧重达二十四万斤,‘区区’一百二十吨的重量,对于如今的刑天鲤而言,和七岁顽童挥动芦苇杆子,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般重量,全都压在他七尺身躯上,他每一步踏在地上,哪怕使用了秘法分散了压力,依旧步伐沉重,‘咚咚’闷响,好似有一百头大象在南浔镇的大街上狂奔。

刑天鲤走过之处,街道上厚厚的青石板一脚粉碎一块,街道两旁的楼房,全都被震得上下晃荡,到处都传来惊恐的喊声。

精血催生出的满头长发,被夜风吹得在脑后狂舞,刑天鲤扛着大斧,大步前行,以极浑厚的嗓音,大声的唱着歌谣:“我所居兮,昆仑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取自《红楼梦》之《离尘歌》)

这个世界,是没有‘雪芹’老先生的,他的那部经典巨著,在这个世界也并没有流传。是以,身为一个成绩并不是很好的文科生,他‘借鉴’一下先贤的诗词歌赋,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么?

反正,宛如巨兽长吟的歌声古朴、浑厚,充满某种莫名的道韵,街道两侧偷偷从窗缝、门缝里偷窥的镇民,无不以为,这个身高七尺,面容古拙粗犷的雄伟大汉,是一名了不起的世外高人!

如此,刑天鲤一路穿过南浔镇,直达镇子东面刑天氏祖宅。

祖宅门前,数十名身穿号衣,扛着枪械的战兵惊慌的一字儿排开,举起长枪,瞄准了刑天鲤。一名小军官战战兢兢的厉声高呼:“做什么的?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刑天鲤右手举起和身躯等高的巨斧,‘咣’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一道狂飙横扫而出,地面裂开了一条长达二十几丈的大裂口。

刑天鲤沉声道:“吾,来自安邑,尔等蝼蚁,速速让可以做主的人,滚出来!”

‘安邑’之名,也是在刑天氏祖宅地下的山川社稷图上所见,这些战兵,肯定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是刑天鲤相信,这座大宅子里,肯定有人知晓!

中气十足的吼声传遍了整个刑天氏祖宅。

下一瞬,几道人影急速窜了出来。

童贯、杨念祖、穆里玛、杨天骥,四位天仙级的强大存在悉数登场。然后,很快的,岳家兄弟带着大群背嵬军,一群玄武禁卫簇拥着赵青苘,一行人也赶了出来。

颐和郡主,则是气喘吁吁的,被三名狐妖老太太架着一阵怪风,带着数十名内侍,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安邑?”颐和郡主喘着气,脚不沾地的跑到了大门口,很有点气急败坏的,挥动着一条大牡丹花的粉红色手绢,狠狠地往脸上扇着风:“大夏那群老怪物,多少年没派出甲子行走了?怎的,没完没了了这?”

赵青苘在一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斜了她一眼:“唷,颐和妹子这般说,是对咱们这些可怜兮兮的,被老祖宗们丢出来满天下乱跑,腿都跑细了的可怜娃,很不满喽?”

颐和郡主的脸骤然一僵,急忙笑了:“唉哟,这是什么话?姐姐可千万别误会,妹子我这不是,这不是,奇怪么?安邑,这,这,这,您可和他们打过交道?”

刑天鲤斜眼看着‘叽叽喳喳’的赵青苘和颐和郡主,突然‘咔咔’一声狂笑:“怎的?两个小娘儿,是你们当家作主的?”

赵青苘背着手,冷傲道:“怎的,阁下看不起女人?”

刑天鲤迅速闭嘴。

经过前世的熏陶,赵青苘的这句话,没法接,不能接,接了就是一支足以洞穿混沌的无情铁拳呼啸落下,砸你个头破血流,不得翻身!

他看向了站在前方的穆里玛等人,低沉的呼喝了一声,顿时通体水波粼粼,大片寒气呼啸着向四周扩散开去。方圆百丈内,原本灼热的空气,居然急速降温,南浔镇四面都是江河,空气湿度极大,以至于空气中水分凝聚,化为大片的鹅毛大雪飘落。

五口小鼎在五脏中微微震荡,青铜神光夺目。

五脏自成五行小循环,刑天鲤继承的刑天氏血脉,虽然秉承的是‘金’之本源,但是《天地熔炉一炷香》根本法,玄妙无穷,以‘金’之本源,鼓荡五脏,五行自生,展露出些许‘寒冰’玄妙,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童贯轻咳了一声:“共工氏?”

这老家伙的脸色骤变,右手轻轻一拉杨念祖的袖子,拉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安邑来人,更是巫家手段,而且在这末法时代,还肆无忌惮的催动巫力,人前显圣,这脾气,这做派,完全符合典籍中记载的‘共工氏’的性格。

暴躁,易怒,不择手段,这就是‘共工氏’的天性,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有一头撞倒不周山的‘光辉事迹’不是?

得了,看这架势,是来找穆里玛他们的麻烦的,和童贯他们没什么关系,所以……

坐山观虎斗就是。

穆里玛头皮有点发麻,他活了这么多年,曾经和‘安邑’出身的那些可怕族裔打过交道——蛮横,粗暴,凶厉,狠戾,这几乎是大夏巫民共同的标签。

一个从原始洪荒时代,就在蛮荒大地上挣扎求存的强横族群,你指望他们是‘之乎者也’的‘翩翩君子’,这怎么可能嘛!

动辄挥动大斧头劈你,这才是他们的性格。

而穆里玛,不幸的是,他刚刚修得天仙道果,刚刚来到这一方世界的时候,就被‘安邑’出身的一个家伙毒打过,直接打碎了他的下半身,他哭嚎挣扎了大半年,才勉强修复了伤势。

现在,又来?

强忍着心头的不安,穆里玛沉声道:“阁下,有何贵干?”

刑天鲤指了指挂着‘平波伯’匾额的大门,冷声道:“老子,没走错地吧?怎么,大门招牌都给人换了?平远堂、刑天氏的族人,死绝了?”

穆里玛、杨天骥同时回头,看向了躲在颐和郡主身后的刑天青书。

刑天青书哆嗦了一下,穆里玛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刑天青书就战战兢兢,怯生生,好似柔弱无依的小姑娘一样,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浑身僵硬的朝着刑天鲤行了一礼:“前辈,小子,小子刑天青书……”

刑天鲤一耳光就抽了上去。

他极小心,极小心的,没有用多少力气。凭借着天仙级的强大神魂,刑天鲤完美的控制着自己的肉身,掌控了自己手掌上的力量,这一耳光,也就是百来斤的力道吧?

刑天青书被一耳光抽倒在地,半边面颊迅速通红,肿胀。

他蜷缩在地上,好似一条没骨头的菜青虫,浑身哆嗦着,却连喊都不敢喊一声,只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前,前辈,小子有何冒犯之处,还请前辈,指出!”

刑天鲤低头看着刑天青书,‘呸’的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

吐沫出口,化为冰弹,落在地上,‘咣’的一声巨响,硬生生将花岗岩铺成的广场地面,砸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窟窿。

“你是刑天氏的族人?你糊弄鬼哩!”刑天鲤左手捏印,一道又一道巫法秘咒带着奇异的闪光,不断地落在了刑天青书身上,他手指头比比划划的戳了又戳,厉声道:“看看,看看,你有巫家血脉么?你有么?你没有,你没有,你个杂碎,你怎么敢说,你是刑天氏子孙?”

“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刑天氏的族人,强占了他们的宅子?”

“佛祖在上!”一个尖锐,充满戾气的妇人声音响起,一个身穿暗纹锦缎袍裙,面圆而白,颇有几分富态,但是细眉毛、吊梢眼、小嘴巴嘴唇薄薄的,看着颇有几分刻薄之气,能有三十岁开外的女人,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走了出来。

“这位先生,妾身是平远堂刑天氏上代家主刑天通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当家主妇张氏。”妇人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刑天鲤:“先夫不幸,为国捐躯,妾身膝下无子,过继了一个孩儿,继承平远堂的家业,有何不可?”

刑天鲤‘嘎嘎’怪笑!

张氏啊!

张氏!

他就想不通,刑天通明,当年是如何的盲婚哑嫁的,把这么个女人给弄进家门了?

毛头小子,果然是做事不牢靠。

哪怕刑天通明是他这辈子的亲爹,刑天鲤依旧要这般说!

娶妻娶贤,这张氏,哪里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