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涌动

硝子之城 林蓟 971 字 1个月前

波德莱尔计划的启动记者发布会选址在南非,这个充满冲突和反差的地点引发了全球媒体的强烈关注。贝尔特朗和荒木洋介在非洲大陆的广袤大地上召开会议的决定,显得突兀而又深思熟虑。此地远离项目发源地的繁华都市,充满原始的荒凉和自然的力量,而这正契合“波德莱尔计划”那种追寻极致真实和人性深渊的美学诉求。贝尔特朗选择南非作为发布会的场所,似乎有意让整个项目增添一种疏离、异质的氛围,以此激发在场记者的好奇心,甚至不安感。

会场设在一片广阔的原野边缘,四周是未被开发的土地,远处是逐渐落下的夕阳。媒体和各国记者聚集在这一临时搭建的开放场地,周围是恍若隔世的自然景观,压抑的沉默伴随着逐渐西沉的日光。这场发布会,少了通常的灯光和修饰,反倒让人感到真实、直白,甚至略带荒诞。正如荒木洋介一贯的风格——无所逃避、直面现实的荒凉。

贝尔特朗一袭简洁的西装,站在记者们的目光中心。他的神情微带倦意,眼神却敏锐而冷静。“我们选择在南非发布这一消息,并非随意之举。”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波德莱尔计划的核心是揭示人性的根源,而这个地方象征着人类的原初,与都市生活中的伪装截然不同。我们在这里找到一种未被人类过度侵扰的质朴——它提醒我们,艺术的最终目的是追求真实。”

记者们骚动着,彼此交换眼神,一些人似乎对贝尔特朗的解释带有疑问。一位年轻的记者站起身,提问道:“您提到波德莱尔计划追求‘真实’,但许多人认为这是对演员的极端剥削,甚至是对他们情感的过度利用。您怎么看待这种批评?”

贝尔特朗微微一笑,平静地回答:“艺术从来都是一种剥削,剥削不仅仅是表象的物质,更是情感与内心的深层自剖。波德莱尔计划提供了一个空间,让参与者直面内在的挣扎、恐惧与期望,这是他们自我突破的一种过程。我们的目标不是纯粹的表现,而是将每个人的真实状态呈现在镜头前——这是一种共鸣,也是一种救赎。”

荒木洋介站在一旁,缓缓点头,接过话题:“在日本,我们常说‘物哀’。它是一种对瞬间之美的沉思,但也包含了对失去的接纳。波德莱尔计划的每一刻都充满了物哀的味道,演员在镜头下的崩溃并非他们的失败,而是生命无常的具象表达。”他扫视一圈,看向众人,“我们在南非选择这个发布会,是因为这里的景观、环境能够与这种情感契合。这里的自然之美带着一种宿命感,正如波德莱尔所写的那样:美之下总藏有暗涌。”

这时,另一位年长的记者缓缓举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疑:“那么,您如何回应那些认为这个项目是剥夺参与者自由的声音?尤其是在契约中,据说演员并不完全知情?”

贝尔特朗微微扬眉,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问题。他沉吟片刻,答道:“自由本身便是一个被过度解读的概念。人们认为自由就是无拘无束,但实际上,自由往往是人在某种边界内寻找到的自我认同。我们的契约内容公开而透明,演员并非被胁迫,而是自愿接受这一过程,愿意在镜头下呈现出某种极致的形象。至于‘剥夺’,我认为这更是一种契机——一次重新审视自己、接受自己极限的机会。”

荒木洋介则更为直接。他对那位年长记者说道:“电影是一种凝视,但不仅仅是观众对屏幕的凝视,更是角色对自身的凝视。我们提供的只是一个镜头,至于选择是否在镜头前崩溃,那是他们的决定。”他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可辩驳的真理。随即他低头喝了口水,似乎不再多做解释,留下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

当记者们将话筒纷纷递向贝尔特朗和荒木洋介时,周围的光线逐渐暗淡,南非的黄昏将一切染上一层奇异的橘红色。贝尔特朗站在台前,仿佛被夕阳的余晖笼罩。他的表情仿若雕塑一般冷峻,身旁的荒木洋介则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静静注视着远方。

就在气氛逐渐沉静时,一名法国记者站起身,带着轻微的激动问道:“荒木导演,您在作品中探讨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波德莱尔计划的主题是否也有其最终的界限?”

荒木沉思片刻,才低声答道:“极限?如果生命本身没有明确的意义,那么极限也不过是一种人为设定的概念。我认为,极限就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波德莱尔计划的终极目标并非揭示什么答案,而是通过让演员接近这种内心深处的极限,使他们重新定义自己。我们所做的,不过是提供一种手段——一次追逐痛苦与美丽并存的旅程。”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练,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沉思。贝尔特朗点了点头,补充道:“正如荒木先生所说,极限并非外在的东西,它是每个人对自己内在挣扎的回应。我们所有人都在与自己对抗,波德莱尔计划不过是让这种对抗变得可见。”

记者招待会的最后,现场一片寂静,似乎无人再愿意打破这充满隐喻和反思的气氛。日光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下,南非的荒原逐渐陷入黑暗。贝尔特朗与荒木洋介在这样的背景下,宛如两位置身于旷野中的孤独旅人,带着各自的使命与秘密,行走在艺术的边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