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伤害你的,”罗心莲慌乱地对着母龙解释,“他只是需要……需要……”
那个关键的字眼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带着满脸的通红,挪开视线,手中模糊地胡乱比划着一些动作,“总之,总之就是会没事的。”
碎尘在林海的身后拼凑出一头完整的沱江龙,他缓步走向集装箱,让复兴者状态下的目光与母龙交接。
“记得我吗?”
母龙神色疑惑地注视着陌生的复兴者,它并不明白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种族的复兴者。
灭绝正在我的左手里躁动,我轻轻上前,将左手按在林海的肩上,读取来自侏罗纪的记忆。
……
在我们的躯体相触的一瞬间,我的眼前不再是工厂,而是牛津期中国四川的茂密森林。
潜入他人记忆的眩晕感转瞬即逝,我很快适应了当前四足站立的姿态,任由这副躯体的主人带着我的视角游荡。
我的视野是模糊的,色彩也并不丰富,这代表我的视力不强。
但我却可以根据还算敏锐的嗅觉,判断我想要的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通过周围的植被知晓现今的季节,在这样的季节里,河谷岩壁上丛生的蕨叶最为鲜嫩可口。
我就如同往常一样,缓慢地迈动四肢,走向我取食的场所,一边走,一边留意四周的环境,我知道这片地区生活着强大的猎人,分毫的松懈都有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在去往河谷的路上,我遇到了我的伴侣。
她死在大约一个月以前,那是一个满月之夜。
后弯的利牙撕开她的血管,同时也斩断了她的生命。
统治着这片地区的成年永川龙享用了她身上最肥美的部分,在永川龙离开以后到达的是年轻的中华盗龙,猎人们依据自己在食物链之中盘踞的位置依次上前,将她的尸体逐渐变为残缺不全的碎块。
最后的碎皮与角质无谁看上,于是便归还于养育她的土地。
在那片挤满新生的低矮植物的空地上,我只见到了她陌生的残骨,这些将要被绿色淹没的白色物体,就是她留在世间最后的东西。
一个月的时间磨尽了当初弥漫于此地的浓重血腥味,正是那股血腥将大批的猎人与拾荒者从森林各地吸引而来。如今,这片空地又恢复了祥和,充斥着树木之间的不再是猎人们争夺腐肉的喧闹,只有幽静的山泉叮咚,就像我初来到这片土地时那样,独自歌唱着谁也听不懂、谁也不感兴趣的故事。
见到伴侣的骨骸,我想到在这个季节生长的不仅仅是鲜嫩的河谷蕨叶,还有求偶的歌舞。
我见到伴侣的头骨上空无一物的眼窝,想起这骨架的主人曾经与我养育的几窝幼崽。我曾在繁殖季节的争斗之中驱逐了几位强敌,以狰狞的伤疤换来交配的权利,我想到过往深夜偶然惊醒,感受着她依偎在自己身边的触感,以及往日里共同取食、饮水、警惕猎人的碎片记忆。
仅仅如此了。
我会为她的离去感到悲哀,当然并不强烈,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遗忘她了。
新的繁殖季节将要到来,我应当寻找一位新的伴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