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自古便有诗人留下脍炙人口的歌谣诗篇,其中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句夺魁,南陵朝草原版图虽然不比北方游牧那边辽阔宽广,却依旧坐拥漠北和南诏两片沃野千里的青苍之地。
相比漠北草原狼烟遍地,连年打仗的局面,南诏草原则显得岁月静好,在南诏这个微末小国依附南陵朝后,一共经历了三代君王的励精图治,传到天南王段商州这一代已是国家富足,强将如云,到处都是一片蒸蒸日上的兴荣光景。
庚子八年冬开春时节,随着南朝北朝困于内乱自顾不暇,天下局势变得风起云涌,先有南疆巫师王族灭掉群龙无首的密禅宗后陈兵西线吞并西域一脉,后有南诏国宣布独立,脱离南陵朝的管制,成立天朝,老国王让位于南诏太子殿下,起兵成帝。
消息一经证实,朝野震怒,首辅秦清泉牵头内阁,兵部所有要员上书时任监国之责的太子殿下出兵靖难平乱,短短一月间,先后有岭南的白象军,江南的水猛军,广陵的潮剑军,蜀地的山甲军,襄樊的虎士军五支精锐之师兵分二路奔赴南诏西域两地。
天下百姓感慨,在这个初春未至暮冬未尽的古怪时节,才享受了几年太平时光的南陵朝又要打仗了,此时莫不要说那草原腹部,就是边缘山垂也是兵甲森森,生人勿近。而前线有斥候传来军情,直入南诏军方第一人燕大将军的帅帐,情报上说有一辆马车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草原腹地,负责边防的草原野羊营骑兵游卒事先竟然并未察觉,显然来者不善。
有“南燕”之称的燕离巢除了是南诏第一名将之外,还是一位登顶旧武评的宗师境高手,此次亲率亲兵队奔赴此地察看,远隔五十里外就察觉出了那辆不速之客的马车里藏着惊人的气机,至少也藏着位修为不下重魁境的武夫宗师。
这位南诏武统大将军身材高大,白衣飘仙,长相俊雅非凡,实在是人间少有的出尘之人,就是与南宫少卿、刘子明二位风清俊朗的美男子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更难能可贵的是,燕将军不仅能征善战还是一代边塞儒将,诗书礼乐无有不通,无有不精,素有“白马秀衣雅士”之名。
在草原巡值的南诏骑士们能经常看见这位气态儒雅的白衣大将军高坐马背之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马缰,视线平静地望着远方,却从未见过自家将军如今日这般神情凝重。
副都督孔遇春策马上前与自家大将军并肩而立,看向不远处的这伙不速之客,低声道:“将军,末将无能,没有事先发现这伙人是从哪钻进来的,但从情报来看这伙人并无后手,只是有个重魁境的高手压阵比较棘手,末将以为大半是冲您来的。”
燕离巢单手横握马背囊上那柄黑铁长枪,眼神炙热,笑道:“斩首行动?倒是胆气不小。”
孔遇春见燕大将军似有想身先士卒的念头,连忙劝阻道:“将军不可冒险,且由末将派出两队精骑冲杀。”
燕大将军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铁枪,轻声道:“我这‘饕餮’多年未沾鲜血都要生锈了,此番起事便由我手中长枪开出一条血路来。”
言罢,白马儒将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那草原低洼之地提枪冲锋,马蹄如雷,白色残影闪过湿润草地溅起阵阵污泥浊水,竟是这般风驰电掣。
不过数声呼吸,白马寒枪便疾驰逼近那读书人冯礼驾的马车,从沧州被调出的冯礼乃是江南七族冯家出身,虽然不善刀兵只读圣贤,却也受江湖侵染多年,也有些不俗的把式傍身,可仍然被此时的局面吓得脸色苍白,这是战马冲杀啊,可不是江湖械斗!
不等他出声求救,马车里便有位黄袍老道士掀帘而出,手挽白毛拂尘,腰悬清秀宝剑,直面白马冲杀。
五十步,那白色残影卷起疾风撞向马车,一点银芒灿若星河,声势惊人,老道士终于扬起右手挥动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左手伸出两指从宽大道袍里捻出一张黄纸符箓,随手一丢。
符箓黄纸被风吹向眼前的低矮草原,落地之前纸张中的符文透纸而出,符文钻入草地,引起大地振动,远处铁骑传来马声嘶鸣,紧接着便见那边的草地疯长,隆起一位身形如同昆仑的草原巨人。
燕离巢手握饕餮枪,策马不停,面对如此庞大的道门杀招竟是选择了玉石俱焚的战法,手中铁枪旋转越发迅速,寒意也开始渗透四方,随着那匹白马在距离二十步的地方猛然跃起,长枪锐利投掷而出,人马分过,枪尖挺入草原巨人的腹部,落回白马儒将的手中,竟是丝毫不耽误冲锋之势。
符文震碎,黄袍道士掠下马车,大袖鼓荡,腰间黄花剑拍鞘而出,凌空后如彗星般坠下,试图拦下那近在咫尺的寒枪冲势,白马儒将也察觉到那剑上的汹涌剑意,勒马上提身形后压枪扫出一道凌厉枪花,剑枪一碰,异响之大响彻草原。
黄袍老道士接剑后身形不稳向后撞击马车,将马车生生移动了一里地,惊动马儿大惊,好在冯礼御马术不俗才不至于让战马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