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圆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给你打电话?也就是说,这之前他早就知道我要来见你,该死的,没准,是他打发走了计程车司机,该死的,羽淮安到底想干什么?!”
那句听似怒气腾腾的话到了尾段也显得虚。
显然,她是知道羽淮安想干什么的。
还真像羽淮安说地,那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女孩。
回到米兰的第二天,姚子健见到了羽淮安。
是羽淮安主动找他的,通过凯瑟琳,那时他谁也没心情见,就让凯瑟琳去打发。
夜深,他下楼想去买点吃的时,就看到站在他公寓门口的羽淮安。
算了下时间,羽淮安足足等了他四个小时。
两人去了附近酒吧。
问他找他做什么?
他诚恳表达了,在阿尔卑斯山时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感谢,也为不久前他对他做出的事情感到万分抱歉。
“先生,我对你无任何敌意,你身上具备的专业性也让我折服,即使是现在,我对你依然充满了感激。”
但——
偏偏即将成为那个让他心怀感激的男子求婚对象是沈珠圆。
“因为是沈珠圆,我们注定无法成为朋友。”他如是说。
那晚,羽淮安还和姚子健谈起了荔湾街时期的沈珠圆。
谈那时她给他写的情书。
是什么时候对那傻丫头上心的呢?
或许是他在某个无所事事的周末随手拆开其中一封的瞬间;或许是在看着她喝苏西姨妈做的甜汤时惬意劲。
又或许。
是她穿着粉色衬衫出现在街对面,很醒目的模样让他产生了“沈珠圆那丫头长得居然挺那么一回事。”
什么是挺那么一回事?
大致是在茫茫人海中让人眼前一亮的观感。
类似那样的或许有很多很多。
就是这样那样的或许组成了“我已经无法自拔爱上了她”突发事件。
“先生,我很想让你认识那个时期的沈珠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爱;可另一方面,我又不愿意让你认识那个阶段的沈珠圆,因为她是那么的可爱。”他和他说。
那晚,两人在酒吧呆了差不多两小时。
离开前,羽淮安再次向他表达了感激,说比起他在阿尔卑斯山下对他的救治,他更感激他那个深夜出现在沈珠圆面前。
说完,深深鞠躬。
姚子健知道,那等在他楼下的四小时和那个深鞠躬是那个年轻人在向他表达一个事实:一码事归一码事。
类似于,私底下我们可以一起喝酒,但一旦站在赛场上,我们就是对手关系。
看着眼前的沈珠圆,姚子健依稀间看到那晚羽淮安口中,那个书包里放着给心上人的情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和朋友把牛吹得天花乱坠时,忽然瞥见远处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孩正朝她走来,瞬间犯起了结巴的甜甜圈女孩。
逐渐逐渐,他走近了她。
她的说话内容越发地不着边际。
最后。
扭头就跑。
宋金在后面追——
“圆圆,你走错方向了,影像厅是往这边。”
小巷传来少女恼怒的声音。
“我没有走错方向,我不想去影像厅了,我想回家。”
“圆圆,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以后看谁和你这样反复无常的丫头谈朋友。”
“宋金,你给我闭嘴!”
以上,是那晚在酒吧时羽淮安描述的一个场景。
那个场景很长一段时间是他住在荔湾街无数日常经历之一。
往小巷撒腿跑的影像是模糊不堪的,连同那少女的面容。而后,你离开了那座城市,你失去了她的消息,你不曾再见过她,但是,它却宛如重新焕发生命一般,以无比清晰的姿态活灵活现——
你看到她急急跑向小巷的身影,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听到她从小巷里传来的声音,语气透着心虚。
再之后,你想起了当天她穿的衣服。
你看到那些垂落于她肩膀上的头发在跑动时被风托起,在风中飞舞着,一缕一缕,如绸缎柔美。
触摸时感觉肯定很好,心想。
你缓缓伸出手。
然而,手却扑了个空。
没有那跑向小巷的女孩。
那个女孩早就被遗落在时空里。
“沈珠圆那个傻妞,书包里放着给我的情书,但却在见到我时撒腿就跑。”他嘴角笑意浅浅,眼眶里却有浮光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