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的是不信任,如果他们不信任自己,甚至连成为武器的资格都没有。
人与人之间的偏见很难消除,就算再怎么证明自己的忠诚。现在,楚斩雨甚至怀疑,也许这种怀疑从很早就开始了,只是他情感迟钝,从未察觉到异常。
这是要把我隔离在关键事务之外了。
楚斩雨叹息一声。
“哟,这不是楚上校吗?”
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响起来,让楚斩雨本不美好的心情更加烦躁。
今天杰里迈亚又换了一身新行头:深色调的面料在光线下透出暗色调的光泽,西装上衣的翻领处别致地缀着一颗漂亮的钻石,纤细的金色袖扣,衬着纯白色的衬衫,挺括的领口被柔软细腻的丝绸领带完美地点缀。
“我这身怎样?”这位贵族少爷敞开手,楚斩雨注意到他的领带下方还藏着一枚金色的怀表。
“这件衬衫是埃及棉的。”杰里迈亚不怀好意地掏出那只怀表,举到楚斩雨面前。
楚斩雨沉默地看着怀表滴滴答答,他一直不知道这些人在特殊年代,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华贵布料。
“别挡我的路。”楚斩雨厌烦地挥手打开那只坏表:“知道吗?只有公孔雀才会到处炫耀自己华丽的尾羽,但是公孔雀的叫声是禽类里数一数二的难听;所以,别再用你那恶心的嗓音玷污我的耳朵了。”
杰里迈亚笑眯眯的:“可是公孔雀求偶时才会把尾巴张开。”
楚斩雨:“……”
杰里迈亚拦住他想要离开的脚步,语气很诚恳:“也许您会错意了,我是在向您表示我的爱意。”
“你承认自己是公孔雀,那我说我是雌性螳螂,雌性螳螂要把自己的配偶吃掉。”楚斩雨伸手在杰里迈亚那价值不菲的衣袖上狠狠地揩了一下,娇贵的布料立刻留下一道印子。
“所以别挡我的路,我可比螳螂要凶残得多。”楚斩雨冷着脸:“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再惹到我一次,我下一枪会打在你的脑门上。”
他顿了顿,发现自己这会没带枪。
只好改口道:“就算我手里没有枪,五秒之内就能让你命丧当场,想试试吗?让我们看看,是摩根索家的亲卫队来得快,还是我的动作更快?”
杰里迈亚把怀表塞回胸口下:“楚上校,您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火爆。”
“让开,对你这种人,我向来如此。”楚斩雨真的不想再和他纠缠,自己不喜欢他的表情已经写在脸上,这人偏要来找虐受,也怪不得自己冒犯。
他绕开这只开屏的花孔雀。
“您准备回哪去?”
“和你无关。”楚斩雨头也不回。
“我请您吃顿饭,如何?”杰里迈亚在他身后说道,语气奇怪地温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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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能让您重新加入这次调查组。”
楚斩雨的脚步停住了。
吃饭的地方又在那遭殃的The Continental Bistro,前几天才被异体攻击,这会被撞碎的玻璃已经被修复得完好如初,装上了新的雕花门面。
“就这些。”杰里迈亚把账单交给服务员,对她绅士一笑:“今天的发卡很可爱。”
服务员红着脸:“您也很帅气。”
楚斩雨坐下来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头脑发烧要答应他这种饭局;看着少爷和服务员一副郎情妾意的架势,他就想用无害化处理剂洗洗眼睛。
服务员小脸通红地走开了,楚斩雨这才看着他:“你不能消停点?”
“想点好的,至少我付钱,您这次不用再花三张物资券了。”
楚斩雨:“……”
他被戳到痛处,咬着牙心想:这家伙就趁钱,等会加餐时绝不会心慈手软,定叫他血本无归。
“记得上次我来这里,还是和一位叫做凯瑟琳·斯蒂芬的美丽女士,我和她度过了一个难舍难分的缠绵夜晚。”杰里迈亚打量着楚斩雨平坦的胸口:“虽然您不是值得我怜惜的女士,但是您的各方面令人沉醉。”
楚斩雨在思考送凯瑟琳去见马克思。
少爷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所以性别就暂时不用卡那么死了。”
楚斩雨冷笑。
他端详着自己手边的小酒杯,金色的液体泛着深色的灯光;他忽然感觉自己此时的行为,颇有损廉洁清正之风。
但是他实在太想加入关于火星基地异体的调查组了,被他人刻意地信息封锁的感觉,对他这种习惯于掌控全局的人来说,极其难受。
听到杰里迈亚炸裂的发言,他一言不发,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我要加餐。”楚斩雨面不改色地指着菜单上,价格最开天辟地的那几个菜。
服务员认出了他,眼里感激闪烁:“是您啊!上次您帮了我们,这几个菜就送您吧!就当我们群众支持军队了。”
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刚想答应,忽然想起这是杰里迈亚买单。
“不,按照这个原价来,或者你们想涨价也可以。”楚斩雨礼貌地笑着:“我们纪律良好,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一边说,他一边注意着杰里迈亚的脸色:要是这家伙露出一点临阵脱逃的征兆,他按也要把他按在这家店里。
可能是服务员没见过占便宜都不要的傻蛋,她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杰里迈亚很大度地招手:“去吧。”
然后这两个人又没有话说了。楚斩雨一是不想听他的骚话,二是他的聊天内容匮乏,又不能和这厮聊军队,怕泄露机密;为了避免四目相对尴尬,他主动去书架上拿了本书,给杰里迈亚也带了一本《红与黑》。
他盯着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撰写的《红书》,大师的语言晦涩难懂,只好挑选里面的插画看。
五分钟后,菜上来了,楚斩雨合上书本,感觉灵魂得到了洗礼,整个人都重生了。
真不愧是心理分析大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