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地球上多的是挑战者，但李云东还是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必要去尝试，就像每到年末，各个地方就开始爆出上亿级别的彩票大奖时，你明知道那是诱骗彩民的鱼饵，还是忍不住想去搏一搏手气，结果输得那么彻底，只能气得把易拉罐狠狠扔在地上。这是一场注定会叫人后悔的赌局——甚至连赌局都称不上，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收割。只能说，至今还对彩票抱有幻想的人，一定忘记了当年福利彩票行业爆出来的系统性腐败，所以有这份闲钱去博亿万大奖，不如押注国足踢个零比一更靠谱。

同理地，挑战生殖隔离的行为，也真的没有必要去尝试。人类对于基因的探索，还没有深刻到可以实现完美的跨物种生殖，无论是驴和马杂交诞生的骡子，还是狮子和老虎杂交诞生的狮虎兽，都有着生殖能力上的缺陷，因此嫁鸡睡鸡，嫁狗睡狗，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属实是有些悲惨的。

“我不是很想对你的喜好指指点点，搞得好像我对你有支配欲一样，但是，真的，以后嫁的对象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好不好，孩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听上去很感人，但冷暖自知啊，我总觉得说出这话的人多少是有不满在里头的。”李云东很是真诚地说道，像是个爱操心的长辈。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其实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倾向。”任君仙淡淡地瞥了李云东一眼，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在一段情感关系里，只有百分百的温暖和快乐，才算得上是幸福？”

“那……也不至于吧。”李云东略显迟疑，摇摇头说道：“有点瑕疵也很正常吧，但百分百的温暖和快乐，肯定算得上是幸福的理想状态。如果——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我真要和人结婚的话，肯定不希望对方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遂又微微颔首，说道：“可能的确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有这种想法很理所当然的吧？谁希望自己爱的人跟自己去吃苦的呢，说我们一起奋斗追求幸福的时候，感动就在那一刻，可辛酸是真的要持续大半辈子的，换我肯定拉不下脸。”

任君仙歪着脑袋凝视李云东，说道：“所以你现在拒绝我的理由之一，就是对自己的能力缺乏信心？觉得自己无法给我带来幸福？”

“你这个说法好怪异，好像我是爱你爱得太深沉一样，但我可不是这样的——呃，应该不是吧？不是不是！我觉得不是，肯定不是。”李云东不禁有些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

“反复强调是一种自我暗示，说明你内心是有答案的，可你无法正视。”任君仙唇角微微勾起。

“你不要用浅薄的理论来揣摩我深奥的内心啊，心理学依旧是门不够完善的学问，自以为了解他人内心的人，迟早会被人心的险恶所吞噬。”李云东板着脸告诫道。

“这我当然深有体会，否则当初你提分手的时候，我心里就不会动摇了。”任君仙神色平静，微微一顿后，格外认真地说道：“我是在认识到你心里的幽暗部分后，还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你可能只是不希望被我讨厌，但我是真的想要让你爱上我。”

“——”

李云东后背起了些鸡皮疙瘩，他往靠车窗的角落里缩了缩肩膀，说道：“君仙，我很疑惑，咱们中国人讲究的是一个含蓄的表达，你动不动就说这种大白话，你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的吗？”

“我当然觉得不好意思啊。”任君仙微微睁大眼，有些无奈地望着李云东，说道：“我又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我也有偶像包袱的好不好？但你这种人，不讲得直白点真的听不懂——有时候你还装作听不懂，我有什么办法？你要视而不见，那我只能按着你的头，强迫你和我直视了。”

“但我也没见你脸红心跳啊？看起来真就一点都不像啊。”李云东同样微微睁大眼，不管他怎么观察任君仙，都找不到有一丝羞涩的迹象。

“脸上可能是看不太出来，这个好像是体质问题，我也没办法，那你要摸摸看我现在的心跳吗？”任君仙意味深长地望向李云东，颇有些挑逗意味地拉了拉衣领。

“那也行。”李云东想了想，却是说道：“我摸摸看。”

“——”

任君仙没料到李云东竟然会应允，一时间反倒有些错愕，但李云东却是拉过任君仙的右手，如同老中医般手指搭在她的腕部，认真地感受起她的脉搏，闭上眼细品道：“咦？真的，脉搏是有点快啊——呀！越来越快了，怎么回事？我抓住你的手而已，你就这么紧张的吗？那你刚才拿胸蹭我的时候不是得心脏爆炸？你也太冒险了吧。”

说着，李云东忍不住睁开眼，想看看任君仙现在是不是红着脸，但回应他的只有一双冰冷的眸子。

任君仙很是冷淡地说道：“现在加速的心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铁不成钢，可能是因为含碳量还不够低。”李云东下意识地说道，结果换来任君仙愈发冰冷的注视，他只能轻叹道：“好吧，我错了，是我动了歪脑筋。我知道你可能不在意，但我真的心理上过不去那一关，顺从本能很简单，但我不想为了一时的冲动，糟蹋别人的情感甚至人生。人一旦主动突破了自己的底线，就再也没有所谓的底线了，我想当个好人啊。”

任君仙不说话，也不正视李云东，别着脑袋像是在闹脾气。

李云东又是一叹，但也不继续解释，只是轻轻揉捏起任君仙的手掌，像是用羽毛挠痒般指尖温柔又反复地划过她的掌心，那种若即若离的轻柔触感，让任君仙的身躯不禁微微一颤，心跳又因不同的理由开始加速。

好半晌，任君仙才是长呼一口气，幽幽地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手法有点性挑逗的意味，或许比你直接上手更不利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啊？那我不弄了。”李云东正想着收手，任君仙却忽地反扣住他的手掌，低声道：“不要松开。”

李云东微微一僵，任凭任君仙与自己十指相扣，放弃似地说道：“你的手还挺暖和的。”

“是你太凉。”任君仙眼帘微垂，语气幽深，重复道：“是你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