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富二代,我第一次体会到财富给人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妈咪住在有客厅和独立洗浴间的套间病房,六个护工轮班贴身护理她。独立的医疗团队为她制定个性化的治疗方案,靶向药从一万两千公里外急速调配。
在药物将将有效果衰退的苗头时,我们向一家大药企注资,叫他们根据妈咪的病情和基因型定向研发新药。
在肿瘤终于扩散至胃和直肠这种璧薄的官腔器官时,我们终止大几十万一次的重质子放疗,转为邀请全球挖掘相应的医疗团队,集体过来开飞刀。
在以上手段都失效时,我们从零开始组建医药合同研究组织,把最有希望治愈妈咪的TCR-T疗法,直接送进临床二期试验。
TCR-T疗法的原理是,通过基因工程方法分离“识别肿瘤的T细胞受体”,在体外将这些T细胞受体装载在患者自身的T淋巴细胞上,制备成TCR-T细胞,以使患者自身的T淋巴细胞获得识别自身肿瘤并杀伤肿瘤的能力。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完美无瑕的治疗方案,相当于把质子刀溶解到血液里,叫它无视不可在空腔脏器中使用的限制,叫癌细胞无处遁形。
TCR-T疗法本是由诺奇生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白发老头子牵头研发的,在我们介入后,牵头者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我。
为了尽快拯救我的妈咪,我事事亲力亲为,比如在招募被试者这件事上。
任何难治愈疾病的临床试验都从来不缺被试者,尤其是普通的被试者,或者说是贫穷的被试者。
生命至死都是不平等的。医疗资源的分配方式,向来遵循一个冰冷的原则:钱。
和我妈咪不一样,其他的绝大多数胰腺癌患者,都无缘靶向药和重质子放疗这种全程自费的项目。
他们,要么溺死在传统化疗的痛苦中;要么聚拢手头仅有的一丝金钱和资源,削尖脑袋钻进临床试验。哪怕只能进入使用传统的、毫无希望的治疗方法来使病人苟延残喘的对照组。
因为对照组也会承担患者的一切治疗费用,让他们能够相对舒适的续命,怀揣一丝希望迎来治愈,或者死亡。
对照组中的患者,是试验中的背景板,是红花旁的绿叶。他们的寿命越短,便越能衬托试验组中全新疗法的效力。没人真正关心他们。
所以,我的目光理所应当地聚焦到了试验组的患者上。
试验组招募60人,报名1200人。
死亡终末期患者的强烈求生欲望,导致我和同事们无以复加的工作量。
在筛选被试的那段时间里,我们绝大多数时间都聚在一起,把一份份病例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试图筛选出同TCR-T疗法最匹配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