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梁鑫对她疯狂信教的行为烦归烦,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没有那点精神鸦片,以萍姐这辈子都没吃过真苦头的弱鸡忍耐力,怕是早就崩了。
好在所幸的是,萍姐一辈子吃的苦,可能也就汇聚在那两年里了。
后来梁鑫回到家里,萍姐就又过回了她几十年前的那种日子。
每天无所事事,所有养家的压力和烦恼,全都落在了梁鑫肩上。
老年生活,眼见着越过越红火。
“恶心心!”
梁鑫一针见血地评价了萍姐这声廉价的爱的呼唤,并且拒绝了她要拥抱一下的要求。
“干嘛哦?都不让我抱一下……”萍姐幽怨地说道。
梁鑫直接道:“跟你说个事。”
“什么?”
“我生活费用完了,你先给我点,我国庆节要出去办点事。”
“啊?”萍姐进门时还满脸开心的笑容,一瞬间就化作了不爽,她极速变脸,眼里浮现出明显的愤怒,没好气地质问梁鑫,“用完了?怎么用这么快?这才几天啊?”
“刚过去,要花钱的地方比较多……”
“花哪里了?”萍姐一把拉住梁鑫的胳膊,气势汹汹地问,“你给我说清楚,一笔一笔的,每天吃饭用得了那么多钱吗?五百块钱,三个星期你就花光了?你当你爸还是那个时候的样子啊?你这么花钱,我可供不起你!你到底都怎么花的?”
萍姐的反应之大,有点超乎梁鑫的预料。
好在梁鑫足够了解她,知道她这不过是在发泄情绪,而不是真的想知道每一笔钱的去处。
梁鑫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
萍姐骂得差不多了,见梁鑫不吭声,心里也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没好气地改骂学校:“什么学校,学费缴了,住宿费也缴了,学生去你那里是去读书的,这点钱还要赚。贼会,贼会,真是贼的会,一帮子贼!”
在W市的方言中,社会的社,和贼的发音相同。
萍姐加入的那个教会,教会头子对社会不满的情绪很重,所以传教的时候,经常跟萍姐她们这些半文盲妇女,说一些诸如此类的谐音梗,搞得萍姐现在张口闭口也都是这些话了。
梁鑫依然不在乎那么多,只是伸手要钱道:“先给我两百。”
“两百,两百,我哪有那么多两百!”萍姐叨叨着,满心的舍不得,然后拉着脸,低头在自己的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把五十、十块的,数了数,连一百块都不够,只能问道,“我明天去银行拿钱,先给你一百行不行?诶……不是!你国庆节要什么钱啊?”
“学校里有点事要办。”梁鑫道,“你先给一百也行。”
“学校……学校有什么事啊,还要你们自己花钱?”
萍姐满肚子火,还哪儿有半点刚刚喊宝贝儿子的样子。
梁鑫这时候也完全找不到像样的借口,而且不管和萍姐说什么,她的反应都不会有任何区别的,只能说道:“反正就是有事,你不懂的事情啊……”
“啧……真烦啊!这个学校怎么这么烦!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去学什么医了,又贵,时间又长……”萍姐叨叨个不停,捏在手里的一把零钱都要攥出血了,却始终不愿意拿给梁鑫。
如是和梁鑫对峙了几句后,竟又把钱放回包里,大声推脱道,“我热死了,我先洗个澡!你明天找你爸问问,看他有没有。他有就让他先给你!”说着就抛下她的宝贝儿子,径直走向房间,拿了身换洗衣服出来。然后快步走进卫生间,躲债似的把门一关。
梁鑫就这样,被直挺挺地晾在了门外……
麻辣隔壁的……
三金哥在心里苦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