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深呼吸一口气,才接着说。
“珊珊,你觉得其他人蠢吗?”
“不蠢,都很聪明。”
陈珊珊斩钉截铁地说。不带一点犹豫。
“是啊,他们不蠢,相较之下,我就成了愚蠢的那一方。连我这种蠢人都知道挤压综合征这个医学名词,其他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即使不是全部人都知道,但肯定有除你我之外的人知道。珊珊,你是不是早知晓这个情况。”
“……是的。”
陈珊珊说完,垂下双眼。
她果然知晓。
孙毅杰说我的成绩是专业班垫底,此话不假。高考的失败让我在大学期间无心学习,整天游走于图书馆和校外兼职。相较于我而言,其他人的学习成绩不但好,学习能力还很强,考取各类证书的同时又在各社团中,学生会中大放异彩。对比我优秀数倍的他们,我是何来的自信和狂妄,认为他们不知道“挤压综合征”这个医学名词?
李末说我天真不无道理。
而陈珊珊知晓这个情况却不提前告知我。信息不透明,害得我栽跟头了。作为共进退的同伴,陈珊珊有些……令我不愉快。
“换言之,有一部分人也知道孙毅杰的方案不行,直接救人出来的方案不行,但都不出声,不表态,即便你已经站出来,也只愿做旁观客。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愿意站出来?”
我如此说着。算是自我推论。
“因为这些人害怕担责任。这个责任还不是一般的责任,它关乎他人的生死,沉重到足以压垮人。而且,往深一步想,即使能肩负起责任,又有谁可以保证必能救活赵文龙呢?所以这是一个谁站出来谁就会掉进去的死局,这些人自然不敢站出来。”
起初我也没有站出来,是覃达聪隐晦曲折地提醒我注意时间,于是有了现在。很显然,覃达聪也知道被挤压的时间过长,会发生挤压综合征,而他也认为不只有自己知道挤压综合征这件事,所以只提醒我注意时间,而非直接告诉我。
李末也知道,所以也来提醒我。
“不,不单单如此。这虽然是死局,却是有解。我能们想到利用投票转嫁责任,这些聪明人说不定也想到其他的办法,但事情——这场救援——为什么还是往令人不愉快的方向发展呢?”
我继续说着。
“因为在我到来之前,这些聪明人,不,集体已经做出对大部分人都有利的选择,正是我到来的时候眼前所见到的——执行孙毅杰的方案,事后让他承担所有责任。直白点说,孙毅杰和那几名蒙在鼓里的热心同学(比如李鸿明)正是集体筛选出来的为这次救援事件而准备的替罪羊。”
“是的。”
陈珊珊轻声回应。眼睛依旧低垂。
“大部分人的行为可以理解,毕竟在集体中最好的生存方法就是不表态,随大流。而且孙毅杰太过蛮横,若是不小心说错话,说不定会像我一样被他痛揍一顿。所以,我不怪他们,我能理解他们。但是,那些知道挤压综合征的人,那些聪明人,那些有能力、有话语权的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近乎自言自语地说着。
“其中一位我能想到的,或者说我能确认的,就是会长,王浩华。一般来说,集体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都是由集体的领导者提出方案,承担责任。可是王浩华表面是站出来了,背后的责任他却一分没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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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
陈珊珊知道我要说什么,却不反驳,而是归咎于误会。知道却不愿意承认他人的丑陋,既聪明又善良的人特有的别扭。
“真是误会吗?珊珊,你觉得王浩华的领导能力如何?”
“很不错,不然他也当不上学生会会长。”
“对,很不错。王浩华作为一个精明却不想负责任的领导者,了解民心,察觉民意,利用大多数人都想自保、都不想惹事上身、都不想表态的心理明目张胆地操控着这一切。”
如果我不是在社会上历练过几年,见识过在利益面前人心的丑陋,或许不会把王浩华想得那么坏。
“他知道大家都想救赵文龙,因为谁都有可能遇上困难,谁不想破坏有困难大家一起帮忙的优良做法,但都不想为此次救援负上不必要的责任,于是给大家指明方向,才有了孙毅杰当替罪羊这件事。”
在如今如同末世的环境中,孙毅杰的霸道和冲动随时都有可能成为集体的阻碍和麻烦,但是有「奇」这样的校来人员存在,集体又不能缺少像孙毅杰这样的武力担当。
既不能除掉孙毅杰,又不能让他太过放肆,于是这场救援就被利用了。执行孙毅杰的方案,事后再找各样理由追究他的责任,挫一下他的锐气,给他一个下马威。找到替罪羊破解这场死局的同时,又能让孙毅杰服服帖帖,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但是,集体中不都是随大流的人,像陈珊珊,像覃达聪。他俩知道挤压综合征,不愿看到不知情的人好心做坏事,不愿看到热心肠的人反成加害者,不愿看到纯洁的救援行为被人如此利用。
但他俩也不愿与集体对抗,所以才推我出来,让我当他俩的传声筒。他俩是觉得我从不明物手中救回渔子霏,又制服「奇」这个危险的外来人,以为我不要命,所以什么事都敢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