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魔都的12月，冷得有些早。在月初第一个星期就开始下雪子了。雪子就是细小的冰雹，夹在雨中落下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了细密的轻响。贝贝在十一月底的时候问大表哥要了一些包装用的珍珠棉，用双面胶贴在了铁窗漏风处，现在家里不拉窗帘也不漏风了。今天天气不适合跑步，贝贝今早就早些到了车站，运气好坐到了座位。

车窗外的路上，车辆来来往往，02年的交通还是那么拥挤，正好开过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让贝贝不由想到了那天初赛公布成绩时的游慧。

那天查老师喜气洋洋地进了教室，他拿着一张名单，高声宣布。“同学们，这次我们全年级参加英语比赛的同学共有16人，令人振奋的是我们年级共有八位同学拥有了进入决赛的资格，其中我们班就有两位，一位是游慧同学，一位是陶文琪同学。让我们鼓掌向他们表示祝贺。”

当掌声响起来的时候，贝贝还是看到了游慧这个冷美人脸上，虽然在刻意展示谦逊，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贝贝笑了笑“到底还是小孩子，还是藏不住心事呀。”不过贝贝明显地感觉到她有意逃避着贝贝的目光。难道是心虚吗？其实根本不需这样。贝贝才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这之后的十一月下半月，游慧越发努力地进出查老师的办公室。她的黑眼圈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深了。而贝贝则在十一月份好好享受了没有查老师布置加班任务的清闲时光，在午休的时间大卖特卖热巧克力。总算赶在11月结束前，还清了妈妈￥300的债。

就在昨天，十二月第一个的周四晚上，贝贝接到了Daniel的电话。约她这星期六的中午吃午饭，仍然在人民广场那个地铁站碰头。

这次电话是贝贝自己接的，爸爸妈妈听到女儿接电话时又开始讲英语，感到迷惑不解。挂了电话以后，贝贝妈妈关切地问着女儿。“贝贝，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呀？我怎么听你和他讲英文呢？”

贝贝心里一边埋怨Daniel，跟他说了家里电话不方便，他还打电话过来。一边快速地找理由。贝贝略一思考，就对妈妈解释说，“妈妈，就是上次那个外国小姑娘。她又介绍认识的人来，托我帮助带人这周末再去买点东西。”妈妈就以为贝贝又要去华亭路导购了，也就放心地没有多问。

眼看着周末就到了。贝贝教完课回到家正准备出门，突然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冬季校服。赶紧把手里的包放下来。

“不行啊，”贝贝自己对自己说，“要是穿着校服跟老外吃饭，又得闹出什么事情来，万一被好事的人看到，说我们学校的学生不务正业之类的，你还得解释半天。看样子必须要穿上自己的冬装才行。”

贝贝翻了翻自己的小衣橱，不是好看难看，主要是衣服真的都穿不上了，贝贝单在这半年就长了近两公分。进了高中后，平时穿的都是校服。妈妈就没准备什么日常的衣服，眼下也只有一套大衣和自己的战袍毛衣可以穿。你别管什么搭配吧，反正贝贝自己也没有冬天的厚皮靴，就直接套上那双平时穿的白色运动鞋。“哎呦，这鞋子是有点脏了呀，”她赶紧拿了纸巾在那边水擦了擦鞋上面的浮灰。“嗯，总算还看得过去。”再一看时间，“哟，有点来不及了呀。”然后赶紧套上平时一直戴着的妈妈织的白色绒线帽和围上粉色绒线围巾，就赶时间出门了。

走在路上，贝贝觉得自己的形象也挺搞笑的。穿着一件很正式的藏青色羊毛大衣，腿上是黑色毛呢长裤。那么正经的着装，可脚上蹬着一双穿的有点泛黄的白色运动鞋，头上顶着一个小毛球的白色绒线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粉色的有兔子卡通图案的围巾，自己都记不得是几岁的时候妈妈给自己织的了。没办法，家里吗，就是这个情况。反正这次也不是见什么重要人士，不用化妆，不用讲究，随便那个Daniel怎么想，反正这次只是讨论技术问题。

一个小时后，贝贝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地铁口，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Daniel了。他很好认，棕色的小卷毛配着高大的双开门运动身材，穿着一件薄款羽绒服，还是背着上次那个双肩运动包。

贝贝小跑过去，自己有点迟到了，总是要有一个比较诚恳的态度。她伸手拍了一下背对着自己的Daniel。等他转过身，看到正微微喘着气的贝贝。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愣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Daniel手指了指贝贝的围巾上的卡通小兔子。“嗨，贝贝。每次见到你，都会有惊喜。”

贝贝，不好意思地赶紧把小兔子往自己的大衣脖子里塞了塞。有点尴尬的笑了笑。“Daniel，抱歉，让你等得久了点。这条围巾是我小时候，妈妈帮我织的。没办法，冬天到了，这条围巾比较暖和。”

Daniel继续笑着说，“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条围巾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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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赶紧把话题扯开，“你饿了吗？我们待会儿去哪里吃饭？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随便找附近哪家餐厅吃就好了。只要餐厅安静一点，方便我们说话就行。”

“哦，这可不行，我是来感谢你的，怎么能随便找个地方呢？我已经订好餐厅了。不知道你吃不吃西餐？”

“西餐当然可以了，只是你破费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南京路一个商场上的一间西餐厅。餐厅里人不多，刚进商场，贝贝就赶紧摘下来自己的可爱的帽子和围巾。把它们塞在了包里。然后用手随意地梳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飞快地扎了一个马尾。Daniel在前面走，一回头就发现贝贝已经改变了发型，不由地又偷笑了一下。

这个餐厅是一个意大利餐厅，进了餐厅以后，温暖的环境让贝贝感到很舒适，她脱下大衣，恢复了松弛的状态。

上一世，贝贝常常出差去世界各地，所以她很适应和老外吃饭，他们有什么习惯，贝贝也很清楚。

贝贝看了一下价位还算中等。点餐的时候，没等Daniel介绍，她就熟练地要了一份海鲜汤和奶油意面。这倒是让Daniel没想到。他觉得贝贝身上实在充满了各种矛盾。明明看她的服饰和她经常打工的行为，家庭的经济情况应该不是很好，可是她却表现出她这个年纪这个经济条件下的中国女生所没有的淡定从容和丰富的社会经验。换句话说，她就是显得很见过世面的样子。在她的身上从来没出现过别的女孩子所常常显现出来的惶恐或谄媚。

贝贝环顾一周以后，明显感受到了Daniel的好奇又审视的目光。她大概猜出了Daniel的想法，笑了笑，解释说，“意大利菜我还是很熟的，网页上常常有介绍的。谢谢你带我过来品尝，你说你还想和我讨论一下技术问题，我现在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