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人群就要被挤出人命了。
元缮更不明白这是发生什么,可他一回头,瞅见自家闺女跳下马车,他心里明镜似的。
真可谓不看则已,一看就是怒火冲天。“杨琳!你还不拦住她!”温文儒雅的官员,吼破了嗓子。
城门乱成了一锅粥。
也不知道是哪个心细的,或是不凑巧的平头百姓瞅见赵庆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向城门的告示望去,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使得他迸发出巨大的恐惧。“官府要抓那个江洋大盗,他就在这里,快逃命啊。”
这话说得又尖又利,远远传了出去,人群被惊惧传染了个遍,四下而逃,踩踏发生了。
白家主仆只感觉身后一股巨大的冲力,向他们袭来。阿措将白明简往城墙处推。“离开人,离开人!”事情是一瞬间发生的。哭喊声,叫嚷声撕扯着白家主仆的耳膜。
而赵庆还在跟着他们。
阿措身上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紧紧抱着白明简,又拉又扯。
元贞贞终于瞧见了他们,她挥着手绢。“白小措,是我,我是女的。我欢喜你!”杨琳和她在另一侧的墙根处站着。他双手护着自己的表妹,听她这般喊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掉了一地,这满腹满腔涌上来的情绪,可谓五味杂陈。
元贞贞把最想说出来的话讲了出来。
他定了定心神,伸手死死捂住元贞贞的嘴。“表妹,你要是不想在白玉京被老太君罚的人事不知,被你的三妹妹四妹妹笑话的脸面都不剩下,你奶奶的可别喊了。”杨琳情急之下,连粗话都说出来了。
这又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戏文,杨琳深感荒唐。
“元贞贞,你还要不要嫁人了,你嫁谁去!”杨琳瞅见舅舅的阴沉脸色,更加心慌意乱。
元贞贞激动地指着阿措。
杨琳的内心被扯得四分五裂。
隔着人浪和声浪,阿措却根本留意不到她的存在。她满心想着是如何能逃出一条生路来。她左侧的头发被人扯出了血,鲜血盖住了她一侧的脸。白明简也不好过,他的一只衣袖不知道丢在了哪里,臂弯上全是血道子。
还好,他们在发现赵庆的时候,就已经往外围逃去了。踩踏的中心,并不在他们身处的位置上,终于白家主仆冲出了一条路来,他们不敢有歇,向城门西侧逃去。
可是……白明简和阿措一回过头,赵庆竟然还跟在后边,紧跟不舍。
阿措和白明简使出吃奶的劲头,往巷子口奔去。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巷子。阿措和白明简对获鹿城的地形很不熟悉,竟然被赵庆堵在了死胡同。阿措从靴子里掏出了匕首,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赵大爷,你自己逃命就是,你追我们做什么。”
赵庆从踩踏中逃出名来,也是大难不死。他身上甚是难受,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胸口炸裂了一般。
他还是被眼前的情况惊住了。
一个就到自己肘部的孩子,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面无惧色。白明简的手上竟然也有一把刀子。
“你们是怎么从柔玄镇逃出去的?”赵庆问了一个很不相干的问题。
阿措一脸的丧气,气的她拿中指比着赵庆,这算什么问题。
何至于在生死之际,拼命追来。
但她马上又想明白了。赵庆觉得他们有办法离开战乱丛生的柔玄镇,潜入获鹿城,还拿到了一张真实可信的路引。
他竟将他们当做了救命稻草。
“亲娘啊,真没有这么坑人的。”阿措捂着自己的膝盖,拼命吐气。
“那些人为什么找你?”赵庆听得分明,两个人操着雍州地界以外的外地口音,不停地向人群呼喊他们的名字。他的脑筋已经分不清楚了。
“当时程杰江抓我,是不是你们出的主意?”他猜疑心又起,竟将民乱的源头归结在了白明简的头上。白明简太奇怪了,这祸乱的根由说是他,并非不可能。
他和柔玄镇的一干恩怨不过就是宋三的那桩事了。
他心中一凛,那夜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有人在寻白明简,很多人都说他已经死了。
阿措看着白明简,摇了摇头。难道说是黄老爷子的仇人来向他们寻仇了?白明简的名字本应该从民乱火灾中消失了才是,他们指不定在户籍册上已经是死亡人口了。
谁会来找他们?
那叫白明简的声音,急切凄惨的,使得阿措很是瘆得慌。
这今天是倒霉到家了,她死死盯着巷子口,生怕有人在此时进来。她舔了舔嘴唇,直感到口干舌燥。
“赵大爷,打个商量,从死胡同出去,不然我们都活不成!”阿措恨极了。“我有法子,都能逃出去的。”
瞅着他不信,她又补充道。“白明简听我的。”
她说的信心满满。
然而赵庆不那么容易相信她才是。这话刚落,赵庆瞅着她滴溜溜的眼睛,脸上的厉色又出来了。“不救我的命,那就一块死了也好。”他见到城门关那个架势,深知自己的性命就在分毫之间,他又是何等的不甘心。
他双脚叉开,竟然就死守在出口处。“你走过来,白明简可是怕你伤着。这样咱们一块走。”赵庆方才就瞅的明白,
白明简对她可是一万个看重。
“嗞!”阿措很是头疼,这可好玩了,居然弄出绑架的意思了?
白明简扣着她的手,不放她走。
他的脸色差极了。
她哭丧着脸。“没事,没事。赵大爷不是还指望着咱们救命吗,不敢乱来的。”她现在的小心脏绷在了弦子上,就差往地上摔了。这算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