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伯没说话，半眯着眼睛看着黎明曜。黎明曜也不闪躲，坦然地回望着顾二伯。半晌，顾二伯才说：“这事倒也不是不能做。但会拖延上路的时间，不知少主是否会答应，这是其一。其二，这里能用的人手有限，就我和村长两个人。就算村长能找来人手，也都是着庄汉，不方便去最近的城里找人。小姐，就我们两个人，真要做起来，不知几时才能上路了。”

黎明曜笑着跳近一步，开心地说：“顾二伯这是答应啦！我先替村民谢谢顾二伯！”见顾二伯想要说话，黎明曜赶紧说：“这两件事，顾二伯也不用担心。爹爹那里我去说。人手问题嘛，我已经和阳大夫说过了，阳大夫说，真要做这事，他也愿意出一分力。顾二伯，你看这样可好？”

顾二笑了，拍拍手，说：“小姐好手段，一切都想好了才来和我说。”黎明曜红着脸说：“哪有，只是临时起意，和阳大夫商量了一下，他答应了我才和顾二伯说的。要是他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呀。”

顾二点点头，说：“要是能说服少主，这倒是好事一桩。只是这老阳，我记得他以前就不好管闲事，后来更是离开了阳明关。这次怎么倒愿意答应小姐了？”

黎明曜叹了口气，说：“说起来，这事也和一位故人有关。”顾二伯一愣，皱着眉说：“小姐身边有我们的故人？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别是骗子吧？”

黎明曜一笑，说：“骗子肯定不是的。说起来也是巧合。顾二伯可知，爹爹身边，以前有一位倭人千里昭，还有他的娘子窈娘。”

顾二伯点点头，说：“那个倭人啊，现在还在阳明关。整天吃酒，老是醉醺醺的。小姐认识他？”

黎明曜的嗓子像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我不认识他，但他的女儿，就是跟在我身边，从京城一路跟我到这里的那个侍女。”

顾二伯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原来是她。那千里昭的娘子窈娘，大概也已经去世多年了吧。否则以她的性子，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入了奴籍的。”

黎明曜点点头，说：“辛夷五岁的时候，窈娘就去世了。”顾二伯算了算，说：“已经十多年了啊。可怜窈娘，据说在路上生了孩子，身子一直没养好。没想到啊……”

黎明曜点点头，强行把自己的思路拉回正轨，说：“阳大夫知道千里昭的女儿落难的时候，是我买下了她，救了她一命，这才答应帮我做这件事的。我看阳大夫年事已高，本想劝他不要勉强，但阳大夫说，只是帮忙，他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才答应让阳大夫参与其中的。顾二伯，到时候可别让阳大夫劳累了，他还要给大家看病呢。”

顾二伯哈哈一笑，说：“老阳那个倔脾气，小姐倒是能忍的下。也好，老阳这会子也得七十多了，哪天我去见见他，说不定少主也要找他叙叙旧呢。”

黎明曜心里一跳，面子上不动声色地说：“病人这么多年，先让阳大夫专心救治病人吧。顾二伯，德祖家现在怎么样？只有他娘一个人撑着，家里地里，可还能坚持下去？”

顾二伯皱起了眉头，摇摇头说：“就像小姐说的，家里地里只有一个人，又有伤员又有产妇，还有一个婴儿，每天忙的团团转都忙不过来。德祖在家还能帮忙做些事情，村长就把大妞接到家里，每天自家做好饭，让她给家里送去。但是，也是杯水车薪，帮不上什么大忙。阳德义现在闹着要下地干活，说不能让地撂荒了，他娘急得哭了一场，又累又气，也病倒了，德义这才不闹了。”

黎明曜皱着眉头说：“怎么这样。顾二伯，我可以去他家看看吗？”顾二想了想，说：“去问问少主。少主同意，我就带小姐去。”

黎明曜点点头，站了起来，整整衣服，长出了一口气，说：“说了这半天，到真的有些渴了。顾二伯，我们回去找些点心吃可好？”然后转头找七巧，却没看到她。顾二伯笑着说：“小姐要喝面茶，她当时就去兑了。这会子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就见远远地过来个人，手里端着一个碗，一路急急地埋头往前走。近前一看，果然是七巧，碗里的面茶还冒着热气。

黎明曜笑着说：“你倒是心实，我说一句，你就上了心了。”七巧却没有笑，反而脸色发白，直愣愣地把碗递到黎明曜手上，也不说话。黎明曜奇怪，接过碗，问她：“怎么了？”

七巧看了一眼顾二伯，顾二伯也是一脸迷茫，问她：“村子里出啥事了吗？”七巧见两个人都问她，深呼吸了几下，低低地说：

“小姐，顾二伯，阳大江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