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扭扭捏捏地说：“我……我爹娘说我还小，想再留我几年……”

柳妹在一旁插嘴道：“我娘说了，姐姐走了，谁给她干活啊，要等我长大了能干活了，再让姐姐出嫁呢。”

黎明曜笑着问：“柳妹，你多大了？”柳妹笑着说：“今年十三了。我娘说，等我十七了，能干活了，再让姐姐出嫁。”

黎明曜点点头，说：“还有四年，到时候，碧桃，你就21了。倒也正好。”

黎明曜没再说话，碧桃也摸不准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不敢说话。倒是柳妹，因为年纪小，所以出言活泼，活跃了气氛，不至于沉闷。

大个子进来给黎明曜磕头道谢，黎明曜问了他的姓名，也没说什么。吃好午饭，黎明曜让碧桃给他找来了几本书，安静地看了一下午，除了喝茶，就没叫过碧桃和柳妹。虽然明天要走了，但是这位小姐来的时候就没带行李过来，除了顾二伯送来的盒子，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婆子们坐在外间闲聊，碧桃和柳妹坐在内间说悄悄话，黎明曜看着一本书，一动不动。

下午，顾二伯又来了一次，问黎明曜明天启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黎明曜说没什么了，又问起墨玉她们怎么样了。

顾二伯沉默了一下，说：“墨玉本来可以逃的，但是杨班主不省人事，她说什么都不肯走，所以也被俘了。春娘曹老板他们都已经跑出来了。梅娘和启明她们其他人都没来，我已经令人写信去报过平安了，小姐无需操心。”

黎明曜点点头，说声“没事就好”，就不再说话了。顾二伯又坐了一会，刚站起来要告辞，就听黎明曜开口问道：“墨玉……是杨班主养大的吗？”

顾二伯重新坐下，说：“是。墨玉是杨班主买来的，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养到了这么大，关系就像亲祖孙一样。”

黎明曜惊奇地问：“买来的？”顾二伯点点头，说：“那年，敦煌大旱，民众饿死无数。墨玉的父母孩子太多，就卖掉了几个女儿，只留下了两个儿子在身边。墨玉被杨班主看中，算是她们姐妹几个里面价格最好的。其他几个姐妹，卖给老鸨子的，卖给大户人家做丫头的，都不如墨玉身价好。”

黎明曜叹了几声，又问：“墨玉，后来去找过她父母吗？”

顾二伯点点头，说：“去找过，但是没找到。她父母得了几个女孩子的身价银子，就从村里搬走了。有人说，他们往东走了，说是要去礼泉。可是墨玉去过礼泉，没找到她的父母，只得作罢。”

黎明曜点点头，又问道：“墨玉今年多大了？”顾二伯说：“二十三了，和小姐差不多年纪。”黎明曜笑着说：“她看着比我小好多啊！”顾二伯也笑了，说：“小姐这叫雍容华贵，端庄大气，怎么能和一个舞姬作比较呢。”

一句话把黎明曜说得没话讲了。她沉默了一会，说：“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明天就要起程，顾二伯一定有很多事要忙，还是快去做准备吧。”顾二伯站了起来，道了一声“是”，脚步轻快地走了。

黎明曜继续拿起书，独自一人默默地看着。柳妹走了进来，递给碧桃一个小包裹，轻声说：“娘说了，这个给你拿着，路上用。你走的匆忙，娘也来不及给你准备什么东西，再说，这一路是跟着小姐去的，有些东西能着就使了，娘也就没准备太多。娘还说，路上好好伺候小姐，到了阳明关，见了贵人，不要……傻乎乎的，要机灵着，嘴甜一些，哄的贵人高兴了，好处多着呢。”

碧桃愁眉苦脸的，正要开口，黎明曜在内间扬声说：“柳妹，碧桃，进来。”

姊妹俩以为黎明曜有什么吩咐，赶紧走了进去。黎明曜看了看碧桃手中的小包裹，说：“打开我看看。”

碧桃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说：“乡下人的东西粗陋，没得让小姐笑话……”黎明曜打断了她，说：“打开。”碧桃也不敢违拗，只好把小包裹打开了。

黎明曜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套半旧的中衣，一套半旧的亵衣，还有一双布袜，就啥都没有了。黎明曜冷哼一声，对柳妹说：“想让你姐姐攀权附贵，你娘这点准备还是不够的。你回去，就说我的话，想让自家姑娘在阳明关过的好，就多给她准备几套新衣服，几件像样的首饰，再多多地给她些银子傍身，还有几分可能。就这样两件半新不旧的东西，贵人们可看不上。”

柳妹一回头，逃也似的就跑了。碧桃低着头站在那里，脸红得能滴出血来。黎明曜喝了口茶，说：“别愣着了。快来洗漱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第二天一早，碧桃和黎明曜就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内间等着顾二伯来叫她们。突然，门口柳妹的声音传来：“小姐，我娘来给姐姐送东西了。”

碧桃的脸色先是一红，然后就白了。黎明曜拍了拍她的手，扬声说：“进来吧。”

没一会，上次那个领头的婆子就出现在了门口，满脸堆笑。身后跟着柳妹，吃力地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小脸涨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