蔸娘因为踩空而发出惊慌地尖叫声,吸引了楼梯口的两个人,安迪和戴蓝眼镜的女子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看见蔸娘隔着几层台阶,向他们两个人摔来。
突发意外的惊慌可能让当事人感觉时间的流速变慢了一些,但是实际上发生时间就在一秒左右。
大概是意识到眼前的姑娘如果直愣愣摔下这几层高陡的楼梯、磕到硬邦邦的水泥地上,可能会在身体上造成损伤,而她看上去又是那么娇生惯养的那种温室中的孩子,似乎很易碎很容易被弄伤弄坏,戴蓝眼镜的女子没有躲开,第一反则是踏上了一层台阶,伸出双臂,尝试去接住蔸娘,想要扶住这个马上要摔倒的女孩。
而安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向前一步,就像是本能行为,看见有人遇到危险之后的条件反射一样,不论对方是否属于他生理上都最不喜欢的帮派行业内的人。这大概是一种职业习惯。
在蔸娘短促地尖叫之后,声音甚至没有全部发挥出来,就一头栽进了戴蓝色镜框的女人的胸脯前,声音变得闷闷的。停止了坠落之后,蔸娘没有感到本来以为会出现的碰撞后剧烈的疼痛,反而感觉自己落在了柔软的东西上面,唯一算得上受伤的地方,大概是脚踝前方还是结结实实地磕到了楼梯的角。
蔸娘趴在柔软的触感上,因为腿上的被磕到的闷疼,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虽然碰到的东西是柔软的,但是眼镜还是狠狠压到了眼眶上,弄得眉骨都在发疼,眼睛紧紧地闭着,下意识保护自己五官中最脆弱容易被伤害的器官。
缓了好一会儿,眼前不再觉得天旋地转了,蔸娘的意识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刚刚还在追人,因为看见了那个半年前害得自己跑上渡轮、因为夜不归宿被戎哥弹了额头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行业内传说的“玫瑰罗宾”。
她猛得撑起身子,听到身下传来一声闷哼,低头一看,自己撑起身子的手,正正好压在那个戴蓝色眼镜的女子的上腹部。
蔸娘眨巴两下眼睛,往下看。她刚刚没有摔得很疼,大概是因为身子直接扑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上;而女人看上去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大概因为身下还有一个被压着躺在地上的安迪警探。安迪看上去才是这一叠和多米诺骨牌一样摔倒的人中最受伤的一个,后背磕到硬邦邦、冷冰冰的水泥地上,这还不算,他的身上还压了两个人的重量,前后都被重重挤压着了。
蔸娘小声地倒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惊慌的声音,连忙往后挪了挪,手摸索到地板,把自己用双膝撑起来,跪坐在地上,她看着眼前两个被她当做了摔倒时候的缓冲垫的人,露出十分抱歉的神情,急忙说道:“对不起!你……你们还好吧?”
迅速起来的过程中,本来塞在耳朵里耳机却被扯了下来,这让蔸娘惊叫了一声,心里大喊不好。但是戴蓝框眼镜的女人动作很快,勾着手指,把蔸娘藏在头发后面无线耳机把在手里。阿涟在对面的询问声音隐隐约约的,变成细微的电流声,女人对着耳麦的地方说了一句:“抱歉啦,小姑娘的藏耳机技术还是不够好。”说完关上了耳机的开关,一边看着蔸娘还有点惊恐的脸,把耳机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戴蓝色眼镜的女人大概还是有磕碰到的,撑在安迪的身上坐起来,揉了揉大腿,蜷缩起膝盖接着支撑身体站起来。安迪倒在地上,在两个人的体重终于离开的他的身体上之后,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跟着你们帮派人就是遇不到好事……”
“你在这里说话可得小心一点,警官,是你自己偷偷摸摸跟进来的噢。”戴蓝色眼镜的女人听见了他的话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勾起嘴角,轻松地调侃道。
安迪鼻子里重重呼了一口气,利索地爬起来,一站稳就一把抓住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手腕,紧紧攥在手里,像是猎狗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看着这个女人,问道:“你就是他们帮派里说的‘玫瑰罗宾’?”
戴蓝眼镜的女人维持着脸上浅浅的微笑,没有慌张也没有惊愕,但是也闭着口对这个问题没有给出回答,她看了安迪一会儿,接着却答非所问地转过脑袋,对蔸娘说:“你记性还真好,是对人脸可以过目不忘,是吗?”
虽然刚刚急匆匆地跟出来,想要追上她以为是“玫瑰罗宾”的这个女人,但是蔸娘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停下来任由自己追上,甚至还主动和自己说话。蔸娘还以为她会否认,会和她无数次灵敏地逃脱一样在自己面前逃之夭夭,和上次在渡轮上的追逐一样,最后留下一个对自己充满嘲弄的笑。这和她预计的不太一样,于是蔸娘反而有点愣住了,不知道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和语句,回答这样听上去只是在闲聊的问题。磕巴了一会儿之后,蔸娘轻声回答道:“也不是每次都会记得住……”
戴蓝眼镜的女子咧嘴笑起来,轻快地说道:“这么说,我还算是得到殊荣的那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