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安迪小声的应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接着他低声地用粤语和那个孩子说:“我搵钟爷。(我找钟爷)”
那个孩子嘟起嘴巴,抬着下巴往汉斯的方向看了看,示意安迪解释:“佢嚟做咩哇?(他来做什么)”
“跟我嚟嘅,听唔明话唔使担心。(他跟我来的,听不懂方言的不用担心)”安迪低声说,一边看了看汉斯。
“今后莫带鬼佬嚟。(以后不要带洋人进来)”那个孩子大声地说着,并且笑起来,带着一些明显不友好的讥笑,也笃定了汉斯听不懂关于“鬼佬”的蔑称。
“明白。”安迪点点脑袋,脸上还是阴沉沉的。
消瘦的孩子转身跑回店里,安迪看他的裤袋后面确实别着一杆枪,看上去是一只勃朗宁M1910,这种枪型以小巧便于隐藏着称,在小说里长长能装进淑女的手袋里,而这样小巧的枪支,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也显得大得夸张起来。但是他似乎早就习惯于这些危险的、冷冰冰的金属武器为伍,枪支随着他轻快的步伐微微晃动。这个孩子一边往店里跑去,一边对着里面大喊:“阿爷!有差佬搵你!仲嚟鬼佬嘞!(有警察找你,还有个洋人嘞)”
看见孩子终于进去,安迪终于不用再说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汉斯很识趣的闭嘴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凑上前低声问安迪:“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安迪大胆地掀开了门帘,朝里头看,眼睛没有分神去给自己看上去惴惴不安的搭档,一边和汉斯说:“那小屁孩说你秃顶。”
“什么?”汉斯不可置信地嚷嚷一句,“哪有这么明显!”
“差不多了,汉斯。”安迪显然没有为自己的玩笑感到抱歉。
那个消瘦的男孩对他们招招手,示意安迪和汉斯可以进来。“走吧。”安迪往后扯了扯汉斯的袖子,抬腿踏进这家小店里。
这家小店并不是全然以中式的装潢习惯布置的,墙上带有一些日本浮世绘的画作,挂在显眼的地方,而挂着那些画的墙上,有用油漆颜料画着传统中式的年画,一些红色的大个头鲤鱼还有一些穿着红色肚兜,脸圆圆的、肥嘟嘟的的孩子,笑得把眼睛眯成上弦月的形状,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拼接在一起的人偶,材质则是生长在水下的莲藕。汉斯始终不看不懂东方美学,他看见过后,只觉得这些亚洲人觉得喜庆或者可爱的东西,都让他脊背发毛,瘆得慌。那些与人极其相似但一眼却能看出并不是真的人体结构的画作,让他有一种失衡的、迷幻的错觉,他把这一不适感归结于恐怖谷效应。
这家小店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些非洲的、东南亚、甚至南欧地区的艺术品摆件,大多数陈旧,多少有些破损,甚至有些已经残缺破损到面目全非,几乎只是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块。汉斯没法把这家店归类到哪一种店铺中,他思索了一会儿,得出结论,那大概是二手中古店的一种吧。小店里有一台很古老的电视机,电视屏幕只有电视机的一半不到大小,窄窄小小地挤在最中间,屏幕上不断有花屏的干扰,绿一会儿、红一会儿,偶尔出现一些屏幕雪花,播放出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电磁干扰。汉斯大概在上面看见了一群马术骑师,还有一群奔腾的马,周边有一些人头涌动,看上去似乎是一个赛马场的视频,电视里的人们听上去情绪高涨,叫着什么,解说的人的声音也很激动,但是汉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上去也是东方人的语言,就像是刚刚安迪和那个消瘦的孩子所说的语言种类。
“那是什么?”汉斯指了指那个老旧电视机屏幕,悄悄地问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