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分明云仲想要辩驳两句,又是摇头将言语吞下。
「总是北地酒水,比南地要烈些,不见得所言全然是对,但大部分时节都是这般,你就瞧这么一口酒水下肚,纵然是北地霜寒几十州,总是能在这口酒里找补回些许魂魄来。」提着两枚足有娃娃高矮酒葫芦的刘澹,就地坐到距鹿家不甚远的石台阶处,方才前往茶楼里的时节,又是被人端详半晌打扮,可掏出来的银钱沉甸,哪里有人还敢有半点瞧不起,小二口中板着面皮的客官,也就自然变成客爷两字,相当恭敬。
「打人脸这等事做着爽快,你倒也是不沾铜臭,反而是让我背钱囊,只顾伸手讨要。」
固然是无半点好气,不过云仲却也是坐下,掏出那枚紫皮葫芦来,朝口中倒酒,瞧得刘澹直瞪眼,后来挠挠脑瓜,总是想将云仲这葫芦抢来。对于人世间的酒客而言,或许这枚葫芦比什么老药法宝都更有用些,能盛无数酒水,饮时则是取用无度,哪里有这般舒坦的器具,可今日刘澹却是一反常态,不曾试探云仲可否乐意割爱,连多余斗嘴都不曾有过,而是半醉半醒扯起云仲袖口来,朝不远处的楼台上指了指。
凡此城内,门前挂红绫必是风月地,虽无那等成甚规模的勾栏青楼,但却是有这等欢愉场。
「小子,你小子不是始终惦记着,那枚剑穗主人是谁?今儿个难得有这番雅兴,同你好生说道说道。」刘澹分明平日里酒量奇深,可如今才饮两三口酒,就已然是显得醉意深重,指点那挂红绫的楼台,「瞧里头那位姑娘,也不过是十二三的年纪,却是深居这等欢愉场内,只等待到年纪适宜,连破鸾都是能够卖上个相当好的价钱,可怜多半是尽终生都不见得能够见这人世间有何其壮阔雄浑,花好月圆,同一只困在笼中的漂亮小雀儿,同样是相差无几。」
「当年瞧见那姑娘,比你如今的年纪兴许还要小些许,好在是咱胆魄相当之重,前去别地走镖时积攒下来些银钱,购置了身相当讲究的衣裳,大摇大摆就混到青楼当中,指名道姓言说是要那姑娘伺候,起码是要听听唱曲,随后竟是当真遭咱拐出青楼去。那时候哪晓得什么青楼的家丁高手,打起人来皆是下死手,那时节少年人的底气壮,全然不曾担忧半点,竟是真个做成一件大事。」
云仲撑头,突然觉得今日的刘澹,酒量相当之浅,三杯两盏,竟是喝红了面皮,还有心调笑。
「怎么,那般好的姑娘,就不曾起过甚贼心?」
刘澹瞪眼,不过随后就是咧嘴挠挠头释然笑道,「有有有,但毕竟是年纪忒小,怎么说都还是位不曾生胡须的少年郎嘞,比你现如今模样可是要俊秀不少。」
「后来我才晓得那姑娘并不曾是被人卖进青楼的,而是家中爹娘分道扬镳,谁人都不愿理会,反而是随手扔到亲友家中,就再不见其踪迹,一日三餐,竟是连半点银钱都凑不足,不得已要吃饭,才是容身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