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霍翎才说这一计叫“请君入瓮”。
而这一计策与何泰的关系在于——
“常乐县的重要性,羌戎知道,我们也知道。所以这几个月里,凡是进入常乐县的人都被仔细搜过身,不允许携带兵器进城。”
“羌戎可以想办法混进城,也可以想办法说服城中的羌人帮忙,但是,想要掀起一场大规模动乱,势必需要用到大量兵械和物资。”
不说别的,就说烧粮仓。
要是没有足够的引燃物,光是放一把火,除非天命不在大燕,不然这把火烧到猴年马月,也烧不了粮仓。
“在常乐县,唯一能藏下那么多兵械却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只有榷场!”
“殿下可还记得,昨日我进城时,被何泰堵在城门口一事。”
“城门守卫是何泰的人,榷场背后站着的更是何泰本人,他身为行唐关主将,却出了如此大纰漏,险些毁掉大燕的良好局面,不知该当何罪?”
至少,行唐关主将一职,何泰是坐不稳了。
没有官职庇护,就能痛打落水狗了。
……
计划一环扣着一环,这样的才能,远比他麾下的幕僚还要出众。
身旁的雁雪嘎嘎乱叫,端王轻抚雁雪的羽翅,眸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
霍翎回到院子时,正好碰到相太医从屋子里出来。
“相太医,您施完针了?”
相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苍老的面容上挂着和气的笑,与霍翎寒暄起来。
霍翎仔细问过霍世鸣的情况,还从相太医那儿要来了一副调理药方。
毕竟霍世鸣昏迷了那么长时间,醒来以后身体肯定会很虚弱,想要恢复到过去的状态,还得再多调理一段时间。
送走相太医,霍翎又去找无墨。
无墨正在厨房里熬药。
她是霍翎的婢女,不方便照顾霍世鸣。
所以霍世鸣还是由孙裕成亲自照料,无墨只帮着做些熬药的活。
“小姐,你回来啦。”无墨打了声招呼,“事情都办好了吗?”
霍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应该算是办好了。”
端王没有当场答复,但霍翎看得出来,端王已经心动了。
需要考虑一两天,也不过是想再核实一下,看看榷场的情况是否真如她说的那般。
霍翎其实也不是十分肯定,毕竟她也没亲自去榷场查看过,但她对这个计划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因为这个计划并不是为了对付何泰才临时想出来的。
早在霍翎发现羌戎反叛的端倪时,就已经有了想法。
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不断收集情报,打磨细节,一点点完善计划。
原本是打算拿出来给霍世鸣用,让霍世鸣立功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只得做了一些简单调整,让何泰也成为计划中的一环。
灶台上的陶罐咕噜噜冒出热气,无墨一边控制火候,一边问:“那小姐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霍翎上前给无墨搭把手:“什么都不用做了。”
主意都出完了,打杂跑腿的活儿当然是留给其他人。
无墨凑近,低声打趣:“端王那儿也不去了?”
还没来得及退走,就被霍翎扯住了脸颊。
无墨顿时不敢动了,一边呀呀喊疼,一边向霍翎求饶。
“少来,我都没用力。”说是这么说,霍翎还是松开了无墨的脸颊,见上面一点红印子都没留下,才推开无墨,“当然是让他过来见我。”
无墨不再问了。她缩在小板凳上,头靠着霍翎。
就像小时候她刚到霍府,在雷雨天吓得浑身发抖又不敢尖叫出声,生怕吵到隔壁屋的小姐,可小姐还是听到了动静,抱着枕头走到她的床边,答应让她靠一靠。
自那以后的很多年,她都是这么依靠着小姐。
她不理解小姐的抱负,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在谋划什么。
但不理解没关系。
不知道也没关系。
小姐从来不需要向她解释任何事情,无论如何,她都会牢牢跟在小姐身后。
***
县衙外传来更夫一慢四快的敲锣声,此时已是五更天。
周嘉慕的动作非常快,昨天晚上,他亲自带人潜入榷场,将榷场里的货物全部摸查了一遍,最终在一堆毛皮底下,发现了几箱刀箭和几十坛油。
几箱刀箭足够武装小一千人,几十坛油也足以烧光常乐县的粮仓。
若不是及时发现……
周嘉慕想一想后果,就头皮发麻。
端王倒是很镇定,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已心中有数:“放在皮毛底下,他们还算聪明。”
何泰扣押那些货物后,肯定是第一时间处理不易保存的。
像皮毛这类,不用急着处理,自然也没有哪个守卫会无聊到去搬动翻看。
一夜未睡,周嘉慕依旧兴奋:“何泰这下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王爷,我们该怎么做?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拿下何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