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台风乍起(1)

这种行为让罗贝尔想起养父在《自传》中讥讽过的那个“陆军守财奴”——在防御苏瓦松战役期间,第95团1营伤亡过半,然而团后勤官却领了该供给全营四百多人使用的物资。去领物资的准尉磨破嘴皮子也没让后勤官松口,最后还是德内尔亲自跑了一趟团部,才说动团长命令后勤官全额下发物资,而非按人头下发。

罗贝尔也在考虑,是不是和团长说一下,只要自己和恰班还活着,就直接给康斯坦丁发三倍酒精(150克)得了,反正他的酒量大得很,而且喝酒也从不误事。等歼击机团正式投入战斗后,也就是每个飞行员每天能领到150克足额酒精时,再约束他也不迟。

毕竟养父在回忆他在1917年的经历时总结了一些经验:“只要有条件,就要尽量满足部下的一切无伤大雅的需求,这不仅能够缓解战斗的刺激,也能让部下感受到你的关怀和尊重——关怀和尊重在堑壕中是无价之宝,它决定着你的部下是舍生忘死地和你去战斗,还是整日琢磨着怎么趁下次进攻的时候朝你背后打黑枪。”

“今天不能起飞了吧,中队长。”恰班少尉的俄语带着中亚味,法语也是如此。

“我从跑道上走了一圈,估计够呛,从凌晨就开始下雨,地面全泡软了。”罗贝尔回答道。

“看样子雨已经要停了,到中午不会被晒硬吗?”

“如果烂泥地这么容易就能被晒硬,滑铁卢战败的就应该是英国人。”

“滑铁卢战役中法军是因为烂泥地才输的吗?”康斯坦丁有些惊讶,“难道不是被威灵顿公爵正面击败的吗?”

罗贝尔感觉法兰西人的荣誉受到了挑战,他不由分说地讥讽道:“你们俄国人又没有参加那场战役。”

“就算有大雨,法国人的炮弹弹不起来,英国人的炮弹也弹不起来吧?”

“但是我们法国人的大炮比英国人的强得多!”

在两人就要争执起来的时候,阿尔贝特和他的两个僚机飞行员推门进来:“你们讲理论怎么讲到滑铁卢去了?”

罗贝尔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康斯坦丁:“那我们聊聊奥斯特里茨?”

“还是讨论一下莱比锡吧!”康斯坦丁同样不甘示弱。

“得了,你们俩接着撕去吧。”恰班少尉无可奈何地起身给这两位“历史学家”腾地方,“我既不爱好历史,又不是俄国人。”

他这么一说,罗贝尔和康斯坦丁也没了争论的劲头,后者尤其害怕被来自乌克兰的政委卢申科批评“民族主义”,哪怕此时的卢申科只是笑着看他和罗贝尔顶牛。

不再跟康斯坦丁斗嘴的罗贝尔仍旧不打算“教理论”,他开始关心自己的另一个僚机恰班的情况:“我还一直没问你呢,恰班,你的法语为什么这么好?”

“老师教的好呗。”坐在角落里的恰班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得意。

“哈萨克那里好法语老师可不多。”卢申科插嘴道。

“我的法语不是在哈萨克学的,是在莫斯科学的。”

罗贝尔对苏联居民的日常生活并不了解,因此颇有几分好奇:“你家人搬到莫斯科工作了吗?”

“没错。”恰班点头回答,“我的外祖父是铁路工人,我跟他到莫斯科上的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