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4 终结

探虚陵现代篇 君sola 7332 字 2个月前

她的声音那些温柔,绕在师清漪的耳畔。

「真的没事么?」师清漪心底总有种强烈的不安。

「无妨。」洛神决然道:「我为自身之主,世上无人可罚我,亦不会让人控制我。」

师清漪听得有些恍惚。

她相信洛神会为此而不懈努力,可是她不知道洛神究竟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些红线如今被洛神掌握了,她却难以高兴起来。

「我会留在你的身边,不离开你。」洛神眸中骤冷,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哄师清漪时却又是那样海浪般轻柔摇曳。

「……嗯。」师清漪鼻息有些发堵,紧紧抱着她。

到了中午,灰白毛和夜留下来吃了午饭,这才离开房子。师清漪特地为夜做了糖油果子,夜看着面色毫无起伏,却一连吃了好几个,坐在她身边的长生时不时悄然看她,偶尔还给她夹菜。

灰白毛全程都是懵的。

但他被夜恐吓,借他一百个胆子,回去以后都不敢乱说。

众人也都知道了濯川的状态属于「留息」,心情沉重。虽说没有死,看着却也没有希望,鱼浅也一直待在房里,陪着濯川。

房子里的沉闷一直持续到了夜深人静。

师清漪躺在床上睡不着,却又不敢翻身,生怕会惊扰枕畔的洛神。今天晚上洛神睡得早,现在躺在她身边,呼吸绵长。

就在师清漪思绪纷杂的时候,却听见了一种极渺远的笛音。

那笛音响在房子外面,听上去和夜的笛音是另外一种感觉,更为阴郁,冷寂,有点像是神之海录音里,宁凝听见的那种笛音,当时宁凝的反应也是格外古怪。

师清漪感觉到不妙,轻手轻脚下了床,穿好衣服,握着春雪小心翼翼打开房门。

她走得匆忙,没有注意到洛神掩在被子里的手,一直在发抖,洛神分明没睡,似在竭力忍耐什么。

师清漪一路下楼,推开大门,她能听见那种笛音越发清晰,似在暗夜里游曳。

师清漪循着笛音,在漆黑的夜色里快步奔跑起来,一路穿过道路,田埂,跑上了坡道。

笛音仍在继续响着,勾人魂魄的阴冷。

阿槑心大,睡得熟。她现在身有蛊虫,别人都看不见她,很少出门,午饭碍于灰白毛在场,都是师清漪给

她送到房里去。

千芊和音歌相继醒了,音歌坐在床边沿,侧耳静听。

千芊则走到窗户边上,边听边看着外头的夜色。

雨霖婞也听见了,用被子紧紧裹住脑袋,缩在被子里,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她将被子铸成自己的堡垒,想阻止笛音的进一步靠近,却似乎是徒劳。

鱼浅猛地睁开眼,侧过脸一看,面色陡变,睡衣都没换,直接冲出了房间。

刚好撞上出来的长生。

长生见她那神色,也知道情况不对,两人连忙往外跑去。

只有洛神在听见那阵笛音后,没有多少反应,身子似沉在床榻里。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撑着坐起来,手颤抖地掀开被子,从背包里取出匕首和一团软布,快步走进浴室。

她的脚步已经开始踉跄了,却还是勉强稳住心神,在浴室里点起了香,并快速褪去自己的衣物。

最终打开花洒。

水流撒下来,将她的黑发与白皙的身子打湿,朦胧雾气中,勾勒出世上最华美惑人的绝色。

此时此刻,这种美却像是马上就要凋零。

洛神在水雾中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

师清漪仍在奔走,等她看见前面站立的一道熟悉身影,心头大震,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等她靠近了,那人影背对着站着,长发舞在风中,三枚发簪端正地簪在发上。

「……濯川。」师清漪看着那人,低低唤了声。

濯川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睛却是闭着的,面上毫无血色。

与此同时,另外一种笛音响了起来,师清漪听出这是夜的笛音。

两种笛音似在夜色中相撞,撕咬。

身后传来长生的声音,有些远:「阿瑾,鱼浅说醒来后,发现阿川的身体不见……」

长生看见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师清漪回头看去,就见鱼浅和长生站在她身后。

鱼浅目光涣散,盯着不远处的濯川看。

「……阿川。」

鱼浅低唤。

濯川没有半点反应。

对方的笛音在撞击中停止了,只留下夜的笛音,很快夜的笛音也散去了。

濯川的身体往后倒去。

师清漪,长生,鱼浅连忙快步上前。鱼浅接住了濯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远处的屋顶上,有个女人坐在上面,手里把玩着笛子轻笑起来:「真是烦人的家伙。」

她站起身,沿着屋顶轻跃起来,如同暗夜中的一缕幽魂,飘然而去。

顷刻之间,她就站在了师清漪她们住的房子里。

洛神浑身光裸地站在浴室的花洒下,盯着手中的匕首看了许久,跟着将软巾塞入嘴里咬着。

她眼中风雪渐浓,抬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腹部猛地扎去。

一刀,接着一刀。

嫣红的鲜血沿着洛神的身子往下流淌,又被水流冲散,在浴室的地砖上蔓延成一片模糊的血水。

洛神闭着眼,站在血水中,浑身剧烈地抖着,而在她扎出那一道一道深深的伤口的同时,伤口处立即蔓延出无数红线,开始缝补。

软巾被齿死死咬住,洛神的呻.吟被阻隔,困在了唇齿之间。

——清漪,有时受伤,于我而言是一件好事。

——我应该要受一些伤才是,你莫要担心。

洛神手中未停,再度朝自己刺了一刀。

连续交叠的疼痛裹住了她,既有伤口的撕扯,又有缝合的剧痛。她弯下腰来,呼吸起伏剧烈。冷汗被水冲刷,已

经分不清哪里是汗,哪里是水。

只有血,是那样刺目的红。

她眼中乌黑深邃的夜色与幽蓝来回交叠,似在争夺主导权。过了片刻,她低下头,再度刺了一刀,跟着手颤抖地一抬,部分红线穿过浴室,往屋顶去。

屋顶上的人看见红线蹿出来,似乎十分忌惮,快步离开了。

那人嘴里还轻嗤一声:「这个家伙,更烦人,还不肯低头。」

洛神在自己身上冲刷的血水中缓缓抬起头。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内里已经是一片毫无感情的幽海。

冰冷到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