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头“嗯”一声,说:“雪天小心开车。”
她“唔”一声敷衍地应了,就把电话挂断。
雪天限行,其实她根本没开车出来,但却懒得和他开口解释。
顾平芜慢条斯理走在一条冻得很结实的人行道上,脚下咯吱咯吱作响。
那天池以蓝放低了姿态,只求能见着她。她当下掩饰着震惊,心里却很冷静地在衡量利弊:如果这样就能让工作上的阻碍消失,何乐而不为?
这个交易说不上公平,也说不上体面,但她坦然接受了,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难过。像所有可怜的打工人向生活妥协一样,她也理所当然作出了自己的妥协。
那之后一切照常,他偶尔约她吃饭,她有空就去,没空就拒绝。
他到她公司来,她就像接待所有熟人一样地接待他,体面又妥帖,绝不教他有一丝难堪。
她唯独不许他拜访家里。那个不足七十平的一居室是她在上京最后的避难所。她不要他连那里也侵占。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对池以蓝,她遵循这个有名的渣男原则,并且打算进行到底。
她不觉得池以蓝会为了所谓“爱情”坚持很久,更不信他也会等待一个人。
她不曾相信过男人的忠贞。
更何况在明知对方的“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深重的时候。
顾平芜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忽然有些出神。她想起分手第二年,她在网上看到了他的新女友。
那时她仍在纽约,习惯性地去搜索他滑板品牌的名字,却意外地在娱乐八卦里看到池以蓝三个字。
点开新闻,狗仔抓拍的照片里,他和一个长发白衣的纤细背影相携而行,周遭霓虹旖旎,车水马龙,他牵那个女孩的姿势,与曾经牵着她并无不同。
回想起当下的心情,她惊奇地发现那时候她并没有流泪,只是无端绝望。
小时候看梁羽生的《云海玉弓缘》,金世遗在厉胜男死后才明白自己早已情根深种,认她作妻。他在她坟前忏悔,说此生只有厉胜男这一个妻子。
她看到“形影相吊”四字时感动至极,小小年纪未知情爱,却已然感叹,世上原来还有这样凄绝的爱情。
后来她又看了梁羽生的《侠骨丹心》这一部书,惊觉男主角金逐流竟是金世遗的儿子。
什么?
他怎么可以生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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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芜失望地想,那个曾经在厉胜男死后依然认她为妻,誓不再娶的男人,最终还是在二十年后成为别人的丈夫。
她和卢湘聊起小说,她抱怨梁生写男人好坏,卢湘笑而不语,说她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
她不平:“为什么杨过可以等小龙女十六年,郭襄可以从神雕侠侣寻一个人寻到倚天屠龙,依然天涯思君不可忘?就是梁生把男人写得很坏!”
卢湘一面给她梳头发,一面柔声回答:“等你长大了就知道,金庸笔下的男人多是童话,梁生笔下的男人才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