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丈夫威武不需言,挺拔不输少年的模样,陈夫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岁月带走了她的青春容颜,也带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少年义气,他们之间横隔了许多东西,在他回京之后,没有刻意去处理过去的问题。
夫妻二人心照不宣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就连她最看不惯的妾室也只当没看见,尽管怄的要吐血,恨不能造下杀孽,好似除了许氏,他们就能回到最初的模样,可她知道,过去那些事情不是不存在了,只是孩子们都长大了,她总要分得清孰轻孰重。
“若是都走,牛头村成了一个空壳,我在,便是你在,他们手中有人质,就不会狗急跳墙,你算准了一切,可是事实会变,万一……”迟疑一瞬,接着说道:“如果有个万一,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处危险中,我们留下,他们离开,正好。”
宋公目光闪烁,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回到了年轻时候,那样隐忍克制,却又满是怜惜。
这样的眼神,已是许久未见,陈夫人一愣,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到了这般年岁,几年的空落早已将她磨的没了什么心气,纵使撑着皮面,内里也早是一片废墟。
就如之前府中上下皆称她为老夫人,面皮上已显老态,内心里也无法再有年轻鲜活。
“即便你们留下,也不会叫你们真受到伤害,一旦有变,我留下的人会誓死守护你们。”
他们夫妻说话,许尽春安静看着,等到这个空隙,她想,应当是留给她的,抬起眼眸,看向眼前这个自己跟随了多年,将自己从泥泽沼地拉起来的男人,冲他笑笑,说道:“宋哥,我将孩子交给他们一起带走了,这个时候孩子们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宋哥在,夫人在,我也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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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宋哥,喊的宋公一怔,亦让旁边的陈夫人蹙起眉头,从来都没听过这个称呼,她自来称呼他都是“老爷”,如今一声宋哥,着实怪异。
宋公看了她许久,好似欣慰,也有感叹,眼下诸事繁多,便是有满肚子的话,也不到这个时候说,他对二人交代一番,起身离去。
他走之后,两个女人单独待在一处,自然气氛就没有之前那么融洽。
许尽春眼眸平静,正想行礼后离开,陈夫人却拦住了她,未发一语,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她,在等着她的答案。
许尽春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不愧是陈氏的千金,自傲自负,便是想问人话也不轻易开口,就要等着别人如倒豆子一般全盘托出。”
陈夫人拧眉,不悦的看着她。
许尽春垂下眼眸,有些话本来打算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可是,她低头,看着手腕上戴着的宽口银镯,转了一圈,才说:“跟着他刚到边关,那里的人都不认识我,自然也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事,他给人介绍,说我是他的妹妹。”
说到“妹妹”时,她笑了。
“将军驻守边关,不带妻子,却带上一个妹妹,其实也挺暧昧的,我和他的关系没人敢深问,总之他说我是妹妹,我就是妹妹,我那时也一心将他当哥哥。”
陈夫人拧眉:“没头没尾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对上她不解的眼神,许尽春走到陈夫人跟前,举起手,将镯子褪了下来,一到丑陋又深刻的伤痕暴露眼前,陈夫人瞳孔地震,惊疑的看着她。
“这又是何意?”
看她这样,许尽春笑了,笑意凉凉,满是讥讽。
“不过是一道伤口而已,你替你弟弟处理过多少人命,难道还会惊怕这一道割腕伤吗?”
陈夫人紧紧盯着她。
许尽春放下手,沉下口气,后退了一步,将两人之间隔出了一段距离,说:“你和他之间为何会走到这一步?这里头真有我的事吗?或者说,你何尝不是在借题发挥,以为拿捏了我存在的一个错处,便能将在与他之间的关系里找到一个可以宣泄的理由,比如背叛。”
说到这里,她眼里的讥讽都要流露出来,与平素温和淳朴的她看着全然是两个模样。
陈夫人胸膛起伏,目光紧紧盯着她看。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么多年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怕是有无数个夜晚,你都在悔恨自己当初的作为吧,我能走到他身边,何尝没有你的推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