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的事一瞬间风平浪静,那日灵扬来过之后,青夏的心里总不见好,总觉得她那性子,说不准还要闹出幺蛾子来。
可是等到外头都乱起来了,这里头倒也一如往常的平静。
只是官府的兵来搜查过几次,要看看这里头有没有窝藏宋溓以及刘靖帆,有宋国公,现在已经不是国公爷了,但他威名在外受人敬仰,便是身陷囹圄,大霁的子民,都还是感激他为大霁做出来的奉献,人人称他为宋公。
碍于宋公,搜查的官兵也不敢太过火,毕竟,外头闹得不管有多凶,这上头的人斗法,不见刀枪,不见血迹,可实打实的还是会有惨重的伤亡。
外头盛传的宋公通敌卖国,可明眼人都知道,若他真这么做了,大霁的江山怕是早就要拱手相让了。
这么多年来的安宁,边关日子的和平,都是这位将军,一仗一仗打下来,打的周围人对他服气,做下的停战之约。
周边的一些小国家,野蛮粗鄙,却崇尚武力,大霁文化的中心,亦是繁荣的象征,他们或许对大霁本身没有多少了解,却对大霁的这位名将深深的崇拜,哪怕不属于同一阵营,却还是英雄惜英雄,到最后便是别的国家。给了宋公一道保命符。
如今宋家一朝蒙难,这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传出去,周围的国家又蠢蠢欲动起来,全靠在边关的藩王以及周围城池的驻地军把守。
皇帝自然是不敢小瞧了这一变动这么多年,靠着这位猛将的威力,他好好的坐在朝堂之上,做他无忧无虑的皇帝,此生最大的烦恼,便是如何延长自己的寿命,如何将这江山继续握在手中,百年千年万万年……
他朝着枕边人下手,朝着忠臣良将下手,朝着大霁的百姓下手,昏庸残暴又无能,偌大的国家好似就要毁在这么一个人手中了。
战争一触即发。
御史台有御史,陈列多项大罪,条条指向天子,天子一怒,竟命人将他在大堂之上乱棍打死。
皇帝残暴这一举动无疑是激发了更多人的血性,御史死谏,古来有之,可是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命人将他乱棍打死,一个将近七十岁的垂垂老者,早就该告老还乡,硬是挺着为了江山社稷在这个位置上苦熬了几十年,实在是个忠臣啊!
当他被打时,有那不要命的想要冲上去为他求情,都被禁军拦住,等到他彻底咽了气,年轻的,有血性的,纷纷摘了乌纱帽,要辞官罢朝。
而老臣看着这一幕更觉心寒,纷纷请辞,不知是谁扯出了宋家事,暗讽当今陛下忌惮宋家,才给宋家扣上了无须有的罪名,就连宋皇后如今也被困在后宫中,没有声音,几个皇子都被软禁在自己府中,他这是要做什么?
更有那正义之士,站在死去的御史身边,指着皇帝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于国事无用,于社稷无能!却成日想着如何长命百岁…先皇后死因存疑,嫡长子远赴华山,如今的其他的几位皇子皆不见踪影,陛下!你已经老了!却不允许皇家再有继承人!其心可畏!其心当诛!!”
“天子近奸佞,听信谗言,不顾百姓安危,不顾百年禁忌,你德不配位!妄为国主!”
一声声的讨伐竟是毫不遮掩,皇帝怒目直视,从龙椅上一站而起,却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指着他的鼻子对他鄙夷,嫌弃,厌恶,更将对他的不满放在明面上。
“放肆!来人啊,将这些目无君上的乱成贼子,斩立决!”
大霁的朝堂,还是有鲜活的血液,烈性的官员,底下的人谈论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在偷偷的抹眼泪,青夏听了这些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国有昏君,如有脓疮。
那些看得见的溃烂不算可怕,只需要剜腐去脓,自有新肌,可隐藏在皮肤之下的脓包,被光滑的皮囊保护着,不能碰,一碰就痛,不碰就一直烂在骨肉里,等到将它翻出来时,早已经腐蚀到了骨头里。
这夜,青夏迷糊间,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香,瞬时睁开眼睛,果然见到是他。
宋溓穿着一身黑衣,只是坐在床边将她看着。
青夏眨了眨眼睛,起身,正要下床,就听他说:“怎么不问我今日为何会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