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岭的地形和黄龙山差不多,关宁军自太行山以来,一路疯狂进攻,都没用上重装备,火炮兵粮都在王自用手里,携带的只有三四十斤的小炮。
高迎祥手里十门大狮子炮轮番开火,在狭窄山道压得涌珠炮根本进不去射程范围。
连人都摸不着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无奈之下的曹文诏只好退出子午岭,心想反正后边有个合水县,还能短暂补给一下,那不行就走环县,经北边长城回延绥镇。
谁知道两天前,还请他吃饭的合水知县蒋应昌,见他打了败仗,直接封闭城门,不准他们靠近。
气得曹文诏攻城的心都有了,站在护城河吊桥外骂了一刻钟,两面三刀的王八蛋。
高迎祥也不出子午岭,只是在山道借地形与武器优势卡着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突然大好局面就没了。
衡量路程,往北走,会在饿两天之后抵达环县,环县也不一定会给他们提供辎重。
往南走,去找杨鹤想办法弄点粮食,更有可行性。
可启程一天,杨鹤传来消息,宁州穷得当裤子,没有供给他们的粮草,让他们去北边。
现在往北走,他们需要再饿三天。
原本在宁州大塬上,还有韩朝宰的队伍,能让他们掠夺粮草,偏偏韩朝宰的人被左光先打穿,躲到了镇原县。
最尴尬的是,宁州地界上,连劫掠百姓都做不到。
百姓比他们还穷,个个钻在地洞里,而没有重火力和攻城器械,他们攻打堡寨的能力并不比李老豺强多少。
周围只有一个地方有充足粮草——平凉府。
曹文诏不是想抢平凉府。
他是觉得平凉府早前被贼抢了,东南边宁州有杨鹤和练国事的军队,自己是从东边来的,西边又有归附的刘承宗。
所以这伙抢夺王府的贼寇啊,肯定没离开这个地方。
他过去把这支贼兵剿了,有了充足的粮草补给,不就可以继续回延绥镇听调了吗?
万万没想到,那伙贼兵消失了。
也不能说消失,其实两代金蝉子,都在宁州附近。
前些时候杨鹤收拢流民,有一伙由铁匠率领的流民,在马莲河畔的田塬山地定居,那个铁匠再也不喝酒了。
这些人有足够开垦土地的钱粮,杨鹤对这样的百姓非常欢迎,那个地方如今叫宁州寒蝉里。
而就在离寒蝉里不远的山里,被练国事锤了一顿的二代金蝉子朱亶域,正在养精蓄锐,时不时满是仇恨地望向西边。
他正在谋划劫取韩藩禄米的工作。
只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带着钱粮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但曹文诏的部队也不算一无所获,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伙趁乱抢掠的小毛贼,弄到了能撑几日的粮食。
可还没等到他们带兵离开,就有人袭击了他们的塘骑。
看他们布置塘骑的方式,应该是正经边军,在五里宽度的河谷,每隔一里,设置一名塘兵。
层层叠叠的旗语向西打去,关宁军的塘兵压上去,他们便与之厮杀,大军压上去,前一名塘兵便打着号炮退到后一名塘兵的位置,交迭向西退去。
曹文诏有心派兵通报,结果报信的人直接被射杀了。
他们就没见过这样的事:老子长得这么像贼寇吗,还是说西军都这屌样,根本就不跟人交流?
很奇怪。
曹文诏不是没往刘承宗身上想过,但只是一想,就觉得好笑,这可能吗?
他见过高迎祥的兵,贼寇手底下有边军不奇怪,懂军阵、会使用兵器、有组织,很正常。
但塘兵是专业性非常强的兵种,而且极需配合,那乱七八糟的旗语,不完整收编一支塘兵,几个塘兵难以成事。
你打了旗语,别人看不懂,等于没旗语。
更别说像这种,在山谷里绵延十里二十里甚至更远的传报消息,这不是几名塘兵就能干的事,它需要二十四塘以上的塘兵配合。
这说明在西边至少有一个营的西北边军。
“找到这个参将,我要把他吊在树上抽!”曹文诏恶狠狠地把水囊摔在地上:“进了陕西,这帮瘪犊子玩意都干他妈啥呢,县城县城不管粮,官军还遮蔽老子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