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歧路

【我并不后悔】

她不希望作为无意义的一星烬点,度过过往经历的、见证他人经历的那种随不可抗力漂泊、无可自主的一生,即使那可能会是无知而幸福的一生,在死去前仍不能看清水面下有何物。

库普仍在说着什么,是关于术者的手法如何精巧、若能学会该如何云云。

即用繁琐精密的手法去拯救即将熄灭的烬点,使它那可怜脆弱、注定结束的短暂历程延长一点。身形高大的医生手持小巧器械,躬身台前。

神智模糊间,那种无形透明巨物的错觉复又到来,它似乎在难以落脚的场地上收耸身姿立起,弯下不受角度限制的腰肢,俯视台上病人。庞大与微小,水面下的阴影凝神于烬点,一切荒诞得不可思议,转瞬破灭不再。

手术过程很快,当她稍微适应了疼痛,抬头看向手术台,克拉夫特已经在给患处缠绕包扎棉布。

一位须发皆白、胸前同佩戴橡叶徽章的老者走上台,握住健康的那只手,向睁开惺忪双眼的病患询问道:

“你是否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他显然还没弄清楚状况,仍由费尔曼教授摇摆着自己的肢体,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如梦初醒般反问道:

“没有,手术要开始了吗.”

那个否定词清晰地走遍大厅,又从墙面上折回,供仍不敢相信的人回味第二次。喧嚣淹没了未尽的话语,病患在数不清的提问中茫然看向包扎严实的手。

库普欢呼着松开双手,加入声音的制造者,饼干屑落下,被撒了一身的学者浑不在意地前倾身体,站上椅子越过遮挡视野的人群。

伊冯也终于不用保持静默,放开窗沿,拍干净不知何时沾上的碎末。

而动作骤然停住,她疑惑地摊开手掌,观察那些有点扎手、不太像饼干屑的东西。

并非烘焙松脆的谷物。它们尖锐粗糙,来自硬木窗框,被成块地拧下、绞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