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有进无退

大量产生的水蒸气奔逸在本就存在的和被人为制造的疏松间隙,造成二次烫伤,无差别地蒸熟流淌液体的管腔、丛状神经束与脆弱的腺体。

痉挛抽搐的肌肉失去攀附能力,分支上扣住石缝的齿凿松脱,躯体晃动着失去平衡。

老伍德亲自挑选武器的长度优势体现出来,余力未尽的克拉夫特还能继续压上体重,携残留的动量斜向下插去,把剩下的刃部送到那一边。

小块的扁骨与连接软骨一起被顶碎,剑势在某块大概是椎骨的不规则骨边擦过、受阻,停在一层极硬的厚骨板上,扎进两寸深。

痛苦疯狂的嘶吼在战果进一步扩大前爆发,那是不加掩饰的尖哮,发声器官最可怖的噪音,如同直通地狱的过山车上所有乘客在人间发出最后嘶声呐喊,冒血的气管里喷出的临终诅咒。

正如先前零碎记忆力最为令人痛苦的部分,与它伪装时的声音相反,这种嘶吼具有折磨心神的魔力,像沾满盐水的带刺荆棘抽打精神。

它戕害成型的思维,扰乱人类的理智。克拉夫特用尽全力才执行了把剑柄向下按的动作,让锋刃翘起,划开尽可能多的组织。

这个动作显然带来了更大的痛苦,一阵无力的骨质抓挠墙体声后,剑上的重量一轻,嘶吼者向下滑落,在巨大的水花声中化作隆隆闷响,沉入水中。

克拉夫特摇晃着脑袋,极力摆脱眩晕和莫名的下坠感,刚才他感觉自己在意识模糊中脱离下坠,然而在某個临界点前力竭,没有掉进另一个更深的地方。

情况不容他多想,对侧窗户传来木板挤压扭曲声,勉力恢复的理智催促他用力拔出长剑。

回抽的过程并不顺利,布满颗粒感的剑身在缝隙里磕磕碰碰,刮下黑白相间的焦粉碎渣,粘连的干胶样物质牵扯拉丝,真就和用了半场手术没清理的电凝探头一样,被包裹得看不出原来形状。

窗户在重压下彻底破裂,明亮的白光涌入房间,盖过火盆的光亮,物体的影子拉得长而纤细。

絮絮不休的叠句再度回荡在空间中,在墙壁间来回反射,吟唱得最大声的湿滑腕足率先伸进房间。

蔓延的焦躁在脑海里被摁住,在一次次经历它们的声音后,抗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可能是这种讨厌的噪音也得经过感觉器官发挥作用,而反复的刺激终于让感受器的适应性生效,选择性地减少对它的反应。

逻辑思维再次占据上风。克拉夫特没有转身直视它,而是俯身捡起了又一个鱼油罐。

布置终归还是发挥了作用,伴随着倾倒内脏器官般粘稠物落地声的,是清脆的机括弹起响动。

克拉夫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精神做好准备,迎接又一波嘶鸣声浪。

这无疑是对意志力的考验,尚存一线清明的脑海第一次在维持自主意识的状态下经受了它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