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们被炸死?”郑世杰难以置信地问道。他知道朱先烯要为这整件事负总责,但是哪怕是生死之事也可以吗?
“何止是炸死,地皮都要没了,恐怕连灰都剩不下。战争已经开始了,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根据维多利亚之前的授权,我有资格征用行动区域内所有罗马人的生命和财产。我,有权这么做,即使是拿走他们的命。这是何等残酷的事,我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事。但无论从法理,还是事实上,我都可以这么做——因为我就是天,天要杀他们,他们就得死;只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这就是不仁。上天也给熊猫爪牙,但熊猫的主食是竹子,只是依照天时来捕捉竹鼠——熊猫是仁义之兽,正是因为这样。”
“.”郑世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所以你可能在想,拯救生命是我想要的,天下大义也是我想要的。我到底要在二者中选哪个是吧?”
“我”郑世杰犹豫地回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这是电车难题。”
“我的回答是,我不选。因为我们已经处在了另一个阶段——生与义,在过去的所有时间里都是二者不可得兼。但在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天华垂露,玄风振罡。我们可以杀人,可以活人。我就算杀掉新安条克所有的人,也能复活他们所有的人。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天下大权!我今天杀掉多少人,我一定会把他们复活出来。这,就是我说的负责。我会负责到底,今天没有任何人会收到永久性的伤害。”
“我”郑世杰被震住了。朱先烯说,从法理上他可以这么做,从权利的运行上他可以这么做,这些都没有让他觉得惊颤。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朱先烯可以决定天下的事,他可以决定南洋的事。作为掌权之人,他知道有时候杀人是必要的。
但真正让他震撼的不是杀人,而是活人!活,作动词。
三花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这古往今来所有的王都可以杀人,但没有一个王可以活人。
现在这里就有了。
可以把人全杀了,也可以把人全部复活。这就是这個时代的社稷主,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天下王。
没有任何人会受到永久性的伤害,所有的死亡都只是暂时。所有的战争伦理问题都被解决了!
然而,这并没有让郑世杰感到安心,却反而让他感到了恐惧——恐惧来源于未知。巨大的未知就摆在他的面前。
杀人,活人,全都在天子的一念之间。以往那些吹捧大于实际的比喻,现在通通都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