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长得过于可怕,没有风月场肯收她,她就守在人家后门不肯走,直到沈家老爷找到老鸨说想讨个便宜姑娘,老鸨就从后门外把她拉过来凑数,沈家老爷花了十五枚铜板就给她赎了身,”狐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划过一个女子的前半生,“紧接着就是带回家,埋种子,生娃娃。沈仁安出生不到一个月,鬼面婆就死了。”
方霄决眉头紧皱,正要开口,狐妖忙出声打断:“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死了一个没有名字没有样貌的鬼面婆,就像夏天死了一只蝉,如果这蝉平日里挂在你窗外吵个不停,你可能还会说一句死得好。”
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歪理,但这也是现实。
所以沉默。
狐妖直勾勾盯着低头沉默的孟流景,似有疑惑:“你也能共情?”
孟流景阴恻恻抬眸,狐妖撇嘴避开这道让他汗毛直立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没人搭腔我可继续说了啊。”
裴清光和孟流景默契地朝狐妖杀去一记眼刀,狐妖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咂咂嘴开口:“沈仁安的嫡母素来看不上沈仁安这个野孩子,平日里没少苛待他,眼瞧着沈仁安一天天长大,聪明灵慧,她便起了歪心思,给自己的亲儿子买了个芝麻小官,沈家老爷见正房夫人的儿子有了官职,便懒得搭理沈仁安,母子二人整日在家中耀武扬威,更是把丰城府衙的牢房变成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没事就寻个由头把沈仁安送进去。”
狐妖说到这突然停下来,一双竖瞳投射出狠戾的视线,缓缓钉在方霄决身上:“这等事难道就没有官差来管吗?”
方霄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想说自然有官差来管,可他也明白,此事涉及家事,若是地方官员昏庸无用,加之收受贿赂层层包庇,对沈仁安这种死生无异的庶子而言,想要鸣冤何其艰难。
从方霄决的神情中,狐妖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戏谑道:“京都方家世代为官,连我这种暗室囚徒都知道方家的名号,怎么?你们这等大官从未在乎过平民的生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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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一样,”裴清光厉声打断了狐妖的话,“或许从前是有过尸位素餐的官员,但那不是方霄决,我认识的方霄决,是个克尽厥职朝乾夕惕的好官。”
“裴家人,你能看穿我在沈家后生面前的谎言,却看不穿人性的贪婪,”狐妖不以为意,仍直勾勾盯着方霄决瞧,“若有一天他身处高位,一定会被欲望吞噬,变成蝇营狗苟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