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隆静静地听完了他的话,朝着附近立在树荫下的女性看了一眼,旋即又将目光落回了潘身上,微微眯起双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指的是玛丽安娜吗......?不得不承认,作为几百年来为数不多抵达这里的人类,尊夫人在塞努诺岛的确有着无可厚非的人气,这一切离不开她的平易近人与勤劳能干的优点,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例外......但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表明海外的人类都是像她那样的呢?”
说到这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凡事可不能靠一厢情愿来定夺结论啊,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他的话每一字每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潘的耳中,可潘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声音也如他的笑容那样温和:“如果不尝试着与海外的人交流,又怎么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呢?若是我们一味地相信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就会只能让误解与猜忌一直延续下去。威卡族与外界之间的隔阂,是时候该由我们这一代来终结了,绝不能把矛盾与纷争留给下一代。”
他的声音并不算特别响亮,言语之间却流露出真挚诚恳的情感,令在场的人们都为之动容,原先持着反对意见的人也渐渐地消弭了内心的偏执。曾经为了追求自由与未知而选择出海的冒险家,如今已有了家庭的玛丽安娜更是被感动得泪眼汪汪。如果不是在这种气氛相对严肃的场合中,恐怕她已经不顾自身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喀隆满拟想当着全族人的面给他一个大大的难堪,好让以后再也没有人提出出海的想法,哪知他非但没有因自己的挑衅而有所动摇,反而在逻辑与道德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原本嚣张的气焰登时消退了不少,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得硬着头皮狡辩道:“真是莫名其妙,有了神树赐予我们得天独厚的生活环境,跑到一无所知的地方不就等于白白受罪吗?要是因为你的错误决定导致整个威卡族陷入危机,你有想过怎么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吗?”
此言一出,原本已被潘有些说动的人们登时觉得喀隆说的很有道理,再度以怀疑的视线纷纷投向他们的族长,似乎正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自始至终紧随着母亲的蕾切尔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鼓起腮帮子当场便要发作,一旁的乌诺见状急忙伸出手指对妹妹做了个“嘘”的手势,蕾切尔这才将快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让她反驳。
在几百道目光的注视下,潘依旧保持着原先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领,不慌不忙地说道:“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去外界寻找更多的资源,让岛民们的生活比现在过的更好。无论是什么样的文明都不能停滞不前,否则必将会被时代的浪潮所抛弃。这也不正是塞努诺斯神选择我们延续威卡文明的初衷吗?”
“哼,一派胡......”
仍旧不依不饶的喀隆还想在反驳些什么,一名手握长矛的士兵沿着远处的森林小径急匆匆地奔了过来,急切而略显激动的大喊很快掩盖了老人的声音:“很抱歉在开会期间打扰各位!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向族长汇报!”
众人闻声,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那名转眼间就跑到会场中心的士兵身上,潘认出他是今日负责在海岸边负责放哨的巡逻队成员之一,连忙大步走过去一把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问道:“连一向作风处事不惊的你都急成这样,就说明岸边发生了预料之外的情况吧?”
那士兵在潘的搀扶下重新站稳身形,点了点头说了句“多谢族长”,之后扶着酸痛不已的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一个小时前......我们在东南海岸发......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身旁还有船只的残骸......原本按大伙的意思是把他推入海底,但队长不忍心去伤害全然失去抵抗之力的人类,于是我们把......把他带回治疗所进行紧急救治.......如今那人已经苏醒,自称是来自西海的珠宝商佩库尼亚,说是有要事想与族长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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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航线,杰克丹尼王国。
一轮猩红如血的血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如同魔兽的独眼,静静地俯瞰着这片残破的大地。
整个街道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建筑,只剩下遍地的瓦砾与废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烂的恶臭混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仿佛永远也不会消散。
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有身披重甲的士兵,也有衣着华丽的贵族,更多的则是衣衫单薄的平民百姓。每个人瞪着空洞无神的双眼,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还挂着绝望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表情,仿佛在死前曾遭受过巨大的痛苦。全身上下的皮肤呈现出没有一丝生机的灰白色,干瘪得如同树皮,在猩红月光的照射下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怖诡异。
奇怪的是,尽管他们身上有着好几处狰狞的伤口,却没有一滴血液从里面流出来,就连地面上也不存在一丝血迹,若是有人见到这一毛骨悚然的景象多半一秒钟都不愿意待下去。
然而此时,一座由无数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上,赫然盘腿坐着一名少年,猩红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映衬出了那张惨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他看上去不过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但那双死灰色的双眸中却透露出不属于孩子的残酷与狠厉,仿佛只要与他的视线对上就会被杀掉似的。
“这个国家就这么点人吗?真无趣,连村庄的规模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