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闪烁,物影绰绰。
雕刻着史诗故事的廊道一望无际地延伸,照明的火把模糊了距离感,让人恍惚间只觉这条路没有尽头。
老虎驮着齐斯和念茯沿长廊奔跑,速度不曾减慢,步履间掀起凌冽的风。
眼前的景象渐渐发生着变化,视野开阔起来,古希腊式样的大理石建筑横亘在走廊尽头,狭窄的通道竟将玩家引入磅礴壮阔的地底建筑。
挖空的巨大空间构成典型的欧式庭院,足有教堂前的广场那般大的规模,中心竖立一座手捧书籍的洁白石像,被昏暗的光线蒙上一层灰色。
庭院周围环绕着由廊柱支撑的连廊,明暗交错的遮挡后是一间间门窗紧闭的房屋,闭塞压抑得像是存放棺材的坟墓。
“这地方我来过,真的是太像了……”念茯环顾四周,神色怔忪。
潮湿的霉味在空气中萦绕,被风吹起的灰尘刚飞了几寸便湿渌渌地坠地,恍若被某种力量禁锢。
“嘶嘶”的杂声从地底传来,此起彼伏,仿佛有什么异常生物即将破土而出。
“这里的布局参照了你长大的那个孤儿院?”齐斯注视着大理石墙壁上深绿色的苔痕,用随口一猜的语气问。
“是。”念茯颔首,回忆着说,“布局和规格简直一模一样,刚才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又回到了那个孤儿院里。
“我还记得,中间的庭院是孩子们打架的地方,旁边的那一间间集中营似的房间,大部分时候都塞满了人,一到晚上就锁起来。”
诡异游戏和现实之间存在莫大的联系,但古希腊背景的斗兽场和坐落在江城的孤儿院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着。
不知是诡异游戏的副本偷懒从现实中随便抓了个场景抄过来,还是那个古怪的孤儿院本就是诡异游戏引渡到现实的“斗兽场”……
“和我讲讲那个孤儿院的事吧,也许会对通关副本有所帮助。”齐斯轻声道。
几乎将人劈成两半的伤口传递催人晕厥的疼痛,【不死者】的机制却使他保持清醒,他甚至能听到到内脏在胸腔里晃动颠撞的声音。
好在鬼怪的感官较为迟钝,他不至于被痛觉摧毁理智,依旧能够制定计划并严格执行。
他操纵着稻草虎全速前行,踏入空阔寂寥的庭院,同时俯身令前胸紧贴老虎的毛发,聊以减缓血液的流逝。
【不死者】的图标旁显示【52%】的数值,在被包扎好后,以每分钟【0.05%】的速度下降。
等这个数值降为零,早该下地狱的已死之人将永眠不醒,再无转圜的余地。
哪怕接下来不再受伤,他也只剩下十四个小时的生命了。
现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等待慢性死亡罢了。
“你这状态还能撑多久?‘不死’的效果是有极限的吧?”念茯盯着齐斯胸膛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拧眉问道。
她需要再次评估自己的队友的实力和价值,才能做出更进一步的决定,究竟是继续合作,还是……弃卒保车。
“也许吧。得看常胥什么时候攒够三千积分,想起来去找斯芬克斯。”齐斯好像没听出念茯的试探意味,有气无力地笑笑,“今天应该是没戏了,等明天吧。”
两人回头看去,常胥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赫然是被这一路全速的奔逃给甩脱了。
他到底是一个人类,身体状态会下滑,经过一上午的疲惫奔波,加上两场战斗、长途追逐,他的速度自然无法和最初相比。
但以他的执着程度,此时必然还在穷追不舍。
廊道没有岔路,又有血迹作为指引,逃亡的两人只要稍有懈怠,便会被他追上。
齐斯对局势有大致的判断。
他知道,届时念茯或许还有机会活下去,但他绝对会被常胥拿着那把镰刀再捅上个十几下,直到因为失血过多被捅死为止……
“还有两个小时。”他看了眼视线左上角的斗兽游戏剩余时间。
不断变化的倒计时不仅意味着危机持续时间,更决定了他今天还要逃亡多久。
但盲目的逃亡收益太低了,将命运交由他人决定、自己疲于奔命,是缺乏主动权的不智选择。
也许还有另一条路,风险极大,收益却也十足可观……
老虎维持着极快的原速深入庭院,地底的“窸窸窣窣”声随着玩家的进入越来越鲜明,传递隐隐的熟悉感。
念茯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那些鼠人是从这里被拖出来的,我们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一只,你说它们这时候会在什么地方?”
地底建筑的穹顶绘制着血腥的壁画,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被开膛破肚,血流不止,飞禽走兽一拥而上,分食其流出的脏器。
念茯的话语和噪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在雪山的洞穴中讲述的恐怖故事,带来死亡的预警。
齐斯歪着头听了一会儿,却是云淡风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