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侧头回望,看清了脚步声的来源。
连接着平层的走廊上,比僵尸还枯瘦的病人们排成队列,手里捧着装蝌蚪的罐子,僵手僵脚地迎面走入平层。
他们的状态明显不正常,无神的双目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机械性地拧开罐子,捞出里面的蝌蚪塞进嘴里。
“你能控制那些病人?”齐斯问。
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院长对医院里发生的一切知道得清楚。
原来不止是鬼怪,连那些看似厌恶医护人员的病人都是其耳目。
他原本可以调动整家医院对玩家们围追堵截,过去几天却只动用了孕妇鬼的队伍,分明是故意藏了一手,布下迷障。
“是,我能控制他们。”院长回答得直截了当,“你不知道吧?青蛙医院的所有存在都归我掌控,除了那些该死的青蛙,和你们这些外来者。”
“多谢告知。”齐斯礼貌地说,“可是我不太相信你的话,抱歉啊。”
病人们像磐石一样默不作声,一把接着一把地往嘴里塞蝌蚪。
被齐斯捏在手里的蓝青蛙目睹一切,再度呱呱高叫着发号施令。
蛙群的行动迟缓起来,看上去犹豫不决。
它们在纠结,到底是继续对付有深仇大恨的院长,还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处理敢于当面吃蝌蚪的病人。
病人们的队伍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平层,青蛙的数量一时相形见绌。
他们毫不避讳地吃下蝌蚪,大喇喇地咀嚼和吞咽,像是仗着人多明晃晃地挑衅规则的权威。
青蛙们被彻底地激怒了。
它们在一秒间做出决断,调转方向冲向病人们,跳到他们的背上、脖子上、头上,牢牢地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地方,发狠地撕咬,誓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大块的血肉自病人们身上成片地离体,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汹涌的血腥气和恶臭的腐烂气息在平层间激荡,久久盘旋。
齐斯用手巾掩着口鼻,了然地说道:“我说为什么你明明只需要怀孕而死的女尸,却还多此一举地给男性病人提供所谓的可以避孕的蝌蚪,原来是为了让他们帮你拉仇恨啊。”
他顿了顿,流露出虚心请教的态度:“据我所知,你因为某种原因,不敢让太多人无谓地死去。我很好奇,你让这些病人帮你顶罪,就不怕他们被青蛙杀死,破坏你那‘严密精确的计划’吗?”
院长冷冷道:“他们是死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齐斯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抬眼粲然一笑:“既然程小宇的安危不能威胁到你,那我换一个条件怎么样?”
“我手中捏着两个队友的性命,如果你愿意坐下来和我好好谈,我就让他们继续活着,以免影响你的布置,如何?”
院长沉默了。
他抖落身上披着的白大褂,抱在怀里,脸色被阴影蒙寐,辨不出喜怒。
喧嚣的蛙声和血肉落地的轻响中,他一字一顿地问:“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通过和我交易,拥有这家医院?”
齐斯取出毛巾蒙住蓝青蛙的眼睛,将其塞回背包。
平层和走廊间肆虐的青蛙在同一时刻静默下来,泥巴似的从病人们身上摔落,茫然地向四面八方散去。
病人们的身躯失去青蛙的支撑,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散成满地的碎肉和骨头。
齐斯注视着院长怀里的白大褂,微笑着说:“因为既然你程平能控制这家医院,那么我程安一定也可以。”
空气可感地凝滞住了,气温迅速下降,在几秒间森寒如冬,无形的压力作用在身上,像是被满怀敌意的魑魅魍魉环伺。
“疑点太多了啊。”
已经是鬼怪状态的齐斯完全不受影响,只似笑非笑地看着院长,继续说了下去:“首先是最开始,让我自己定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护士竟然毫无察觉地接受了我的自命名。也就是说,名字在这个世界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