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尸体的皮肉和骨头分成两堆,一堆填充实心材料,做成灌制标本;一堆刮干净再用铁钉固定,做成骨标;再将两具标本面对面立着,足以达成自己与自己对视的效果。
但要做到这种程度并不容易,手工艺者在处理原材料时总是容易为了保证一部分的完好而损害另一部分。
齐斯做过这方面的尝试,不得不说他禀赋惊人,不过报废了三具尸体便取得了成功。
只是,这好不容易习得的技术应该如何运用到自己身上呢?
齐斯怀着惋惜之情,进入行业的内部论坛浏览,遗憾地发现那些同行不是手法欠佳就是审美堪忧。
他最能信任的果然从来都只有自己,可惜自己把自己做成标本是一件比让新手通过练习成为大师更难实现的事。
不久前他试验过,灵魂形态的他无法触碰任何物体,遑论拿着解剖刀进行微操。
一旦他死了,他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只能飘在空中看着那些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在他的尸身前匆匆行过。
没有亲人,他大抵不会得到妥善和体面的对待,他们会将他摆来弄去,连衣角的褶皱也不抚平,就囫囵地扔进燃烧炉。
齐斯想到皱巴巴的衣物,一瞬间察觉到死亡的恐怖来了。让灵魂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他人草率地触碰,是多么令人反胃的一件事。
也许,就应该什么也不给旁人留下,或者只留下一堆看不出生前面貌的残留物……
思维太过散乱了,逻辑难以推演出可行的路径,笃定的结论更是潜藏在团聚的浓雾中沆瀣不清。
非人生物又一次感到了苦恼。
是夜,齐斯登上天台向下俯瞰。
万家灯火璀璨,层层叠叠通往天际,就像一场盛大的焰火,燃了十里长街,永不熄灭。
他站了许久,第一次迟疑这么久。
久到他的身体又一次栽倒,出于求生本能地,没有向前翻过栏杆,而是向后摔在冷硬的地面上。
他看到自己的灵魂缓缓升起,升到高空,像一阵清淡的云烟一样飘忽。
有那么一刹那,他看到了满世界的鬼,没有一个与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