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一章 同病相怜,异病相怜

秦西涯收好了钱袋,正盘算着晚上吃点什么,以及该给破庙的那老瞎子带点什么,便听见了突兀一声。

“喂!瞎子!今天按摩赚了多少钱啊?!借几个子儿给哥几个耍耍啊?要不给哥几个免费按按啊?按舒服了你龙哥兴许赏你点呢。”

瞎子侧耳,辨出脚步声有三,再加上这自号“龙哥”,来者是谁便也知道了个门清。

龙虎豹三兄弟,潞城出了名的青皮混混,

三人并非亲兄弟,只是为了威风取了个别号,混迹于市井之中,打家劫舍谈不上,挑事找乐子倒是挺多,

不过身强力壮的不敢惹,三人以上的也不敢招,调戏一番大姑娘小媳妇的事情也没少做,但遇见了正主也只敢落荒而逃。

前些日子勾搭上了放羊羔利的,成了收钱的小弟,便趾高气昂了起来,可是那地位却也没高到哪里去,

像秦西涯这样无亲无故的瞎子,自然成了他们绝佳的欺负对象。

瞎子紧握盲杖,冷不防头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恼羞成怒便骂了起来。

“欺负一个瞎子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三人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你不瞎我们还不招惹你呢,谁让你瞎呢?!”

瞎子气的脸发红,举起盲杖便要打,可却被三人戏耍,伸出脚绊倒后对着瞎子拳打脚踢。

没人瞧见,瞎子真就像是一只虾子一样弓着腰,蜷缩在地上,一身狼狈。

“一个瞎子,吃屎去吧,哈哈哈哈。”

许是打累了,也怕打死人,三个混混吐了口浓痰,落在了瞎子的脸皮以后,扬长而去。

过了好半晌,瞎子才恢复过来,也许不幸中的万幸是,钱袋还在。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试了半天,徒劳无功。

不过他却听到了另外的脚步声,还有铃铛声。

“叮铃铃。”

他感受到了一只小手吃力的拉起了他,还在他的掌心上写着字。

【你还好么?】

感受着手心中的温度,瞎子摇了摇头,嘴硬的说着:“没事,谢谢你。”

不说话···是以为自己是聋子,还是这个人是哑巴呢?

他不清楚,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细瘦的指尖指甲略长,却也修剪整齐,温温柔柔的又在掌心写下了字来。

【没事就好,你家在哪?需要我带你回家么?】

“我的家不在这里。”他心中想着。

只不过,心中所想却与口中所答不同。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没有家。”秦西涯拘束答道。

非是拒绝好意,而是心中难以界定对方心意是好是坏,

之前也有个人说送他回去,他以为是善意,然后那个人就把自己领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抢走了自己的钱,身上也遭了一阵拳打脚踢,就连盲杖都断了。

所以他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的“好意”。

掌心中再度传来触感。

【天寒地冻,一个不小心会冻出毛病,我可以求姐姐将柴房借你住一晚。】

“不必了。”秦西涯抽出了手,冷漠却又不失礼貌,许是怕伤了那人的一番好意,又添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

转身,他便敲着盲杖啪啪哒哒的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哑巴姑娘担忧的望着瘦削的身影,有心喊停,

可却忘了自己是个哑巴。

——

破庙中。

“嗯,嗯嗯,这酒不错。”程瞎眼畅快淋漓的长舒一口气,“秦小瞎子,来喝点暖暖身子吧?”

“未及弱冠禁止饮酒。”小瞎子赧然,又摸索着干柴,添了把火。

“未及弱冠便不可饮酒了?老瞎子我八岁就偷喝了自家酿的地瓜烧头酒,到现在还不是没事儿?”程瞎子不屑,又豪爽劝酒道,“来,喝一口。”

“不了不了程老伯,算了算了。”秦西涯兀自烤着火。

而后风雪涌入,却是破庙木门被人推开。

“叮铃铃。”

小瞎子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冻的。

程瞎眼却一反常态,抓住盲杖,只不过架势略有不同。

左手握杖身,而右手倒握杖柄,似如拔刀,不过引而不发。

老瞎子警惕出言:“谁?!”

那人未有言语,只听得“嗯”与“啊”的鼻音。

程瞎子却也未曾放下警觉,眉头却是舒泰了些许,他听出了是一位年轻女子。

于是轻声问道:“姑娘不说话,是否身有残疾?若是便‘嗯’一声。”

“嗯。”柔柔弱弱的鼻音响起。

“哈哈,这倒是奇了,姑娘来此破庙,所为何事?莫不是要与我俩瞎子同享一堆火对付过今夜?”程瞎子哈哈一笑。

不过秦西涯却又感受到了那来自掌心中的触感,是了,他的手被人拉过去了。

【姐姐说今天豆腐还有剩下来的,所以我特地给你送来了。】

而后,某物搁置下来,那哑巴姑娘却也转身离开,不曾逗留。

秦西涯探手左右摸去,触及一丝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