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端茶欲要送客。
陈锦顿时懵了。
其实陈锦是从头到尾见着奚应芷的变化的,一开始软弱愚蠢的庶女,逐渐变得灵巧聪慧,在贵女之中游刃有余,就像一颗小笋破土,缓缓长成坚韧的青竹。
可也恰恰是因为太熟悉了,温和的假面遮掩,让她忽视了奚应芷早已有了不必委曲求全的底气和筹码。
甚至直到王府的丫鬟来请她离开,她才真正明白端亲王妃到底意味着什么。
人总是美化自己的成就,而矮化别人。
她得了二皇子的青睐,却又只是侧妃的身份。
于是她一面劝告自己,以她的出身能做侧妃已经是老天庇佑了,一面又安慰自己,侧妃的身份也很是富贵,哪怕比起董慧也不差什么。
日复一日的说服与暗示之中,她对身边的人和事早已失去客观的判断,直至此刻,遭到迎头重击。
仿佛从大梦之中忽然惊醒过来一般,她甚至出了一身冷汗,忙起身朝着奚应芷行礼。
“芷妹妹,方才都是我胡言乱语,我一时关心乱了心神,居然说出这种蠢话,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可千万别生气与我生疏了。”
对比她的慌乱,奚应芷仍是笑眯眯的,“陈姐姐说的什么话,不过姐妹间的闲谈,何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
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与陈锦有情,却也仅限于女子之间的闺阁情谊,至于别的,那是不能够的。
陈锦不是个蠢的,自然也听明白,讪讪一笑,终是起身告辞。
一天之内接待了两个昔日的姐妹,奚应芷颇有些疲惫,揉着额心就这么躺在院子里歇着了。
裴如璋回来时,正见满院子清风,吹落树上的银杏叶子,三三两两洒了她一身。
脚步情不自禁就停下,裴如璋说不清这会心头涌动的激荡和悸动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这一瞬给予他的幸福与充实,是他前半辈子从未有过的。
睡梦中的奚应芷像是梦到什么,一双柳眉似蹙非蹙,宛若湖心微皱。
裴如璋缓步走到她身边,挥手让下人退下,自己解了外衫轻柔地盖到她身上。
纤细白皙的女子被拢在宽大的衣袍之中,透着暧昧又不可言说的占有,裴如璋心中又满足了。
奚应芷模模糊糊睁眼,便瞧见凶名在外的端亲王盯着她笑得一脸痴。
这一幕比最可怕的噩梦还要更可怕。
奚应芷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你笑什么?”
裴如璋猝不及防被抓了个现行,唇角的笑甚至来不及收住,脸上扭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没笑什么。”
眼见奚应芷还要追问,裴如璋忙打断她,“今日府中有人来访,与你说了什么,瞧着你倒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奚应芷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圈,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才闷闷道:“今日董姐姐和陈姐姐先后来访,本想与她们说说话,没想到……”
她顿了顿,才惆怅道:“难怪人都说女子成婚就会变得不一样,若是姐妹间永远不会变,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