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应芷很难说清楚这一刻的心情。

她很确认,她对梁羽没有男女之情,可她仍旧为他的坚持和勇敢而动容。

就像是有人对一个落魄得快要饿死的乞丐说,你之有这个下场不是因为你蠢、懒、无能,只是因为别人在欺负你而已。

这不只是简单地对落难者伸出援手,更是对她身为女人本身的认可与肯定。

不论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机遇和变故,她会一直记得此刻的感动。

“梁少爷,若你想帮我,至少该让你自己权势在握才是。”

她笑得温和,丝毫不见第一次见面的冷漠和剑拔弩张。

“这一次不过是小事,若梁少爷为了我自毁前程,日后我性命垂危,梁少爷怕是想救我也没法子了。”

“不要咒自己!”

梁羽陡然抬起手,在自己的嘴巴上扇了两下,复又呸呸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奚应芷被他逗得直笑,“梁少爷既然有心,便该自己珍重。”

她掩着唇,只露出一双盛满细碎笑意的眼,偏说的又是这样关怀珍重的话。

梁羽只觉心口胀满,喉咙口也堵着棉花说不出话。

奚应芷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和酒楼上的二人遥遥道别,重新上了马车。

若说从奚府出来时,她还带着不忿和彷徨,此刻却像沙漠中带了一车水的旅人,满心都是身怀宝藏的窃喜和安心。

其实人行于世,大抵都会有很多欲望,可真到了需要跋涉的时候便会发现,真正渴望的不过是几缕牵挂而已。

马车很快到了香山脚下,奚应芷自己走了一段路,很快就见到了积卢寺的大门。

正当马公公以为此行已经结束的时候,奚应芷忽然停下脚步。

“劳烦公公一路相送,公公平日事忙,方才途中我见了一二好友闲话两句,这种小事公公应该不会去太后面前提起吧。”

说完就从手中退下一个镯子,示意梧桐拿给马公公。

马公公心头门清,知道她是怕展太后因着旁人与她亲近顺带着迁怒旁人。

若是平常时候,这一个镯子自然打动不了他。

可那是梁羽。

他隐约听了一耳朵,如今端亲王倒了,无论陛下心意如何,展太后都有心扶持一个人接手端亲王的势力。

而梁羽的爹梁术,或许就是那个人。

就算最后扶持他不成,以梁术如今的势头,日后在军中也会有一席之地。

既然如此,又得知他对奚应芷如此照拂,马公公怎么会节外生枝去招惹他呢?

就连对着奚应芷,他这会态度也好了许多,甚至讪笑着接过镯子。

“奚二姑娘这话实在见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奴才清楚得很,您对太后如此恭敬,奴才在太后面前美言还来不及呢。”

奚应芷也见好就收,顺势又谢了他几句,两人你好我好,居然完全看不出方才的剑拔弩张。

说完了,寺庙门口也到了,马公公不方便送进去,只得委婉地提点来迎接的小僧弥,让他好生照看。

僧弥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将奚应芷引进去,随意安排了一间偏僻的厢房。

行动间并无轻视鄙夷之意,原本提着一颗心的主仆二人俱都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