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蜜蜜想的一样,何姐也觉得这个金凤出现得很突然。
那天何姐很严肃地跟汪富贵谈了,说是北京的未名斋就归他汪富贵经营,自己只拿房租和提成。房租按照市场价有涨幅,两人聊得就像商务谈判,一点儿亲情都没有。汪富贵走出未名斋时腿都打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真的很没面子。他甚至想过,关掉未名斋,损失补给何姐,谁让他现在身边没有帮手呢。
可正当何姐忙着收拾行装时,一个村民来敲她的门。自从她这里开了这么个高雅的生意,村民来找何姐的人少多了。那人不听何姐招呼,并不进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那儿跟何姐说话。正在厨房做饭的蜜蜜看了,一脸的不高兴。
“看见门口那婆娘了吗?不定又跟咱妈嘀咕什么呢?准没好事。”蜜蜜对正在择菜的周帅说道。
“嗨,你别把人看扁了哈,我们北京的大妈那觉悟都老高了。”周帅的语调很讽刺。
“我还不知道,号称‘小脚侦缉队’。”蜜蜜也讥笑着。
她平常就讨厌这些家庭妇女,没文化也没修养,总是东家长西家短地议论,她从来不跟她们打交道,尤其是现在,她的肚子越发显形了,她自然对这些人既厌烦又恐惧。
那人走后,何姐满脸笑容地走进厨房,嘴里竟哼起了小调。
"嗨嗨,我说我那年轻的妈妈呀,您倒是跟我们白活白活啊,别光您一个人偷着乐啊。“周帅催着何姐。
”想知道?好事!明儿咱们上法院去一趟,去看个热闹去。“何姐神神秘秘地说道。
晚饭时,何姐借着酒劲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蜜蜜和周帅。原来,成才学校里都传开了,说金凤的男人是江西厂里的职工,几年前受了工伤,现在是个植物人,可金凤要跟男人离婚,想嫁给汪富贵,明天法院会审理金凤的案子,大家都觉得汪富贵不会娶一个背叛丈夫的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说汪富贵都不敢去参加明天的庭审,说他之前对金凤那两个孩子好得不行,可那个大点儿的孩子一听说汪富贵要娶金凤,就大闹一场,说现在那个成才学校里已经开了锅。
”哼,我算知道这死妮子的来路了,我说咋就看她不顺眼呢。“何姐又喝了一盅酒。
蜜蜜现在知道了金凤的来历,想不好汪总是仅仅想帮助金凤呢?还是真的会看上她,要说金凤也有她的好,人家现在是非遗传承人,在北大上课的老师,让她回到之前的生活对她也很残忍,就不知道汪总怎么想。蜜蜜想,老妈这时心头又活泛了,看来她对汪总没那么容易死心。
想着,她刚想劝何姐几句,不想突然一阵干呕,连站起身都没来得及,吐了一桌子、一身。
把个周帅恶心坏了,捂住嘴夺门而逃。何姐在他身后骂:”你个缺德玩意儿,还不都是你小子造的孽,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等着,过几个月那屎介子都你洗。“何姐愤愤地说道。
周帅闻听,在院子里真的吐了。
金凤的离婚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庭审当天,法庭内座无虚席,除了小报记者外,多数来旁听的都是熟人。村支书带着不少江西厂里的人到场,还有就是北大法律系的学生,成才学校的师生代表。汪富贵也来了,他眼窝深陷,明显睡眠不足。何姐在汪富贵进门时对他笑笑,这笑让汪富贵直打冷颤,他没想到何姐会带着蜜蜜、周帅一起来。
法庭上,金凤坐在原告席上,村支书作为金凤老公鲍鲲的发言人坐在被告席上,法官坐在高高的审判席上,严肃地注视着双方。庭审开始后,双方律师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各自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和证据。
在庭审过程中,金凤一直很忐忑,她多次抽泣,表达着自己无性婚姻的痛苦,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艰辛。
律师一直在追问金凤在婚姻中,鲍鲲有没有对她不尊重,两人关系是否已经破裂。金凤脸涨得通红,低头不语。她看见富贵哥走进旁听席,还看见他对自己微笑,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她真的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真的连话都说不全。
她照自己的律师叮嘱她的,少说话,不发火,她想:对,不能发火,富贵哥就总对我说不可以当众发火,一个女人家不好看。
她不记得坐在高高的台子上面的法官都问了她什么,只记得自己回答是在北大做剪纸老师,问她之前做什么,她说在乡里务农。问她是谁介绍你去北大做教师的,她还没回答,就听见了富贵哥的声音。
”报告法官,是我,汪富贵。是我介绍金凤到北大给留学生教授剪纸的。她现在是咱们国家第一批的非遗传承人,几天前代表北大民俗学会去香港参加了展览展示活动,很受欢迎。”汪富贵说道。
富贵哥的声音让金凤听不够,她觉得那就是富贵哥当着所有人在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