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洲也离开之后,这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人静立,他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变。
像是惩罚又似渴望的回忆着那一日在刀光剑影中见到的谢文文,如今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有过多的把目光留在他身上,以至于如今他的脑海中对于他的记忆太少了。
少得只有寥寥几幕。
初见时,他心中没有任何异样,只觉得那是个看着模样就十分出众的少年,沉着、无畏,浑身上下有着一股难得的坚韧,挺拔似一颗劲松,见到他没有寻常人的那般大喜过望,有的只是不卑不亢,甚至眼里都太过于平静,好似他也不过尔尔。
他当时看着谢敬丰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时候,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许久, 久到自己才注意到了他,但是他并没有认出他是谁,他只听谢敬丰给他介绍说他的名字,说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当时也因为他的名字而诧异,毕竟谢氏太巧合了,可如今一旦有了苗头,深思想想才发现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从未改变过自己的姓氏,他带着谢氏的姓重新活了一个人,没有身份的枷锁,只有自由于他的那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
谢文文,是因为谢敬敏而得来的吗?他自小就鬼灵精怪的,能取出这个名字一定是从敬敏二字有感而发。
那时候,他看着他们兄弟手足情深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站得远远地,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看着他曾经的兄弟相亲相爱,而他自己,他自己,却没有被任何人认出来。
如果他当真是谢敬敏,他是不是,对自己特别的失望,失望自己第一眼并没有认出他。
呵,他当初还大言不惭,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能认出来,可他饶是认错了人都没有认出他来。他都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模样也像谢敬丰说的,跟他有几分相似,棱角中也仿佛肖了八分的自己,可他,就是看不出他是谁。
谢敬丰说他屡次为了他拼上了性命,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谢敬丰的身份,知道那是他曾经最爱的幼弟,他认出了他们,可他们却没有认出他来。
他那时候,心里有伤心过吗?
他知道他们,可他都没有跟他们相认,他是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在同他们有任何交集了,他一定的是恨着自己的。他离开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自己会一去不回,更不知道,父母在他面前作了一场戏,他只知道他终于可以帮到他们,不再是父王口中的不堪大用,终于可以让他安生养病,不会承受奔波的劳苦,可以让父母不再难过,脸上有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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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他,从来没有想到,他这一生接受的第一个谎言来自他的父母家人。
他还记得当初他要走的那一日,他来自己房里见他,其实就是道别,自己因为腿疾心性不佳,他其实都以为自己要被家里人放弃了,毕竟,没有一个身负残疾的人能成为王族继承人,他与世子之位将失之交臂,虽然他对于世子之位并没有多在乎,可,那是他生来就有的尊荣,骄傲的他如何能允许自己日后不良于行,日后只能久居在小小的院落里连房间都出不去?他那时候,当真觉得,他的弟弟要代替他成为新的世子了,夺走属于他的荣光,再也没有人记得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连带着他临别的那一日来看自己的时候,他没有对他说出一句话,像是在跟谁置气也似乎是再跟自己置气。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忍着要离开家的难过跟他说话,可在那之前,他都不知道家里人的安排,当他亲口说出他会去游京的时候,他才知晓,原来,被抛弃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而是他还没有长大的弟弟。
他宁可接受父母对自己的放弃,也不能接受,谢敬敏代替自己入京的安排。
他一介小儿入京后该怎么在那风云诡谲中存活?
可那时没有人想到谢敬敏入京后怎么过,他们为了保住他们的嫡长子放弃了另外一个孩子。
去了游京后,知道了真相后,他那段时日是怎么过的呢?是不是恨极了他们,所以不愿意回家,不愿意知晓他们的任何事。
乃至相见也不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