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谢敬丰也清楚,他兄长给自己的纵容限度在哪里,兄长一再强调,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切不可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旦违背,他不会再从轻处理。
谢敬丰是而也没想过要把人弄出个好歹来,他也就是想教训教训他出出气罢了,给人揍的一身伤,他还担心他凭着这一身伤痕去找人告状呢,他可没有那个功夫去处理后续的麻烦事,是而,把人丢井里灌灌水,让他害怕一下,知道惹到自己的后果,便也是场教训,还能不叫人看到他身上显眼的伤势,就算他说自己是给他丢下井的,可这里,除却他和他的侍卫,谁又能给他作证?
如此,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
见他的确没有要弄死人的心思,只是把人丢水里教训一下,侍卫们也无法再违背,于是便照做。
听着谢敬丰跟他的人小声交谈,谢文文全程一声不吭,也看不见谢敬丰此刻得意洋洋的表情,他猜想,或许,谢敬丰当真是恨极了自己要弄死自己吧。
如今他都如此性情,他忍不住担心谢雁蓁如今是什么性子,到底是个女儿家,应该比谢敬丰要好上许多吧。
“噗通~”
被倒立着丢下井的谢文文,狼狈的吞了好几口水,冰凉刺骨的井水像是针扎一般试图钻进他的骨头里。水,没过了他,慢慢的往下沉去,脑袋上的麻袋在下井的那一刻就掉了,无法呼吸的痛苦让他一开始也没有了挣扎。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他这些年受的苦分明都是替北境受的,为何,如今却让他一再的失望?在确定了父母的不爱,家人的不闻不问后,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能做到平心静气,毕竟,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结果,可,到了这时候,他还是掩不住的难过。
揪心的从来不是他要窒息死亡,而是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一开始他或许还能无动于衷,他在平静的等死,他放弃了求生。
哀莫大于心死的他,已经不在乎自己是死在蟾毒还是死在谢敬丰手里,如果他们能满意,开心,怎样都是好的,而自己,也要彻底结束这样不甘愿的人生。
可最后强烈的溺水窒息感让他不得不开始挣扎,四肢都在为了保命而驱使着他求生,奈何井壁太小,他的胳膊也伸张不开,就算是伸着胳膊抵在井壁,却也阻挡不住他继续往下坠。
这井,不知道有多深,但足以淹死一个必死的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死期要到了。
他原本早就该死的,可是又苟活了这么几年,原本上次也该死的,可是他还是没舍得死,如今,还会有机会让他再见一见明日的太阳吗?
可他想见的何止是明日的太阳,他想见小茶,想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他想见白行云,想跟他说,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不然何至于到死都没想过为他活一次,他想见到沈胥他们几个,毕竟自己死了,他可就没有人能同他斗气了,他赢了,他还想见见刘小天那傻小子,自己出门偷偷的死掉,他一定又担心又害怕吧。
他还想见宋元昇那个大傻子,好好的游京不待,跑这么远做什么呢,他要是愿意回去又岂会离开。
他那日,醉了,却也知道,他来过。
他知道,小茶一直在跟他联系,他都明明放小茶走了,是他让她回来的。
他都知道。
其实,死在这里,也算落叶归根了吧,毕竟,生在北境,死在北境。
就在谢文文觉得自己一定会死的时候,可他就是没有死成,谢敬丰的侍卫也不可能让他死的,他若死了,世子便不会放过他们,届时若是被有心之人捅出去,谢敬丰害了人命,落到朝廷的耳里去,便不只是一人之过,北境王教子无方,一定会被人大做文章,届时的场面会很难收拾。
套在谢文文腿上的绳索派上了用场,他被拉了上来。
从窒息里出水的时候,他并没有呼得进去气,胸腔里被堵满了水,耳鼻口里流出了许多水痕。
他胸腹里憋的很疼,明明呛进去的不过是水,却像是石头一样顶在里面,让他十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