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敏一旦出事,王府怕是就得变天了。
就在百里长洲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响起另外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
“放箭。”
这是谢敬捷说的。
白行云像是被什么劈中一般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谢敬捷,他似乎不信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决定了谢文文生死的话会是谢敬捷能说的出来的。
对方的目光稳稳地放在远方的船上,帆船推着碧涛,波光粼粼,今日的天色无疑是大好的,可至今都没有人有闲心来欣赏今日的好天气。
他并没有分出多余的眼神给他们,可,他就是说出了这样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白行云几乎是目眦尽裂,他没想到谢敬捷居然会同意放箭,分明百里长洲都要放弃了的决定,谢敬捷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不顾谢文文的生死,同意放箭?
虽然他方才没有承认谢文文就是谢敬敏,可他分明也理解的,知道谢敬捷是知晓谢文文就是谢敬敏的,他不承认是有他的苦衷,毕竟,那样的情势下,不承认对于谢文文来说才是最好的,可,他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
他难不成还真就要他死吗!
他们,真的不在乎谢文文吗?
白行云的愣住的神色逐渐土崩瓦解,他从惊诧变为不可置信,失望,愤怒,恐惧,然后急切的扭过头去。此一瞬间,已经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同时松开了手中的弦,燃着火星的箭矢犹如万树飞花一般漫天飞了出去。
白行云已经顾不得胸中的愤慨迫切的想要去阻止,可是他不过都是磁浮撼树,就算是打掉了一支两支,却根本无法阻止更多。
他攥着手中被他打下的一支羽箭,硬生生的折断,眼睁睁的看着火箭像是流星一般纷纷坠落到了船体上,然后一点点的着起来。
这一刻,白行云几乎是痛彻心扉、万念俱灰。
他喉咙里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只流出几个嘶哑的气音,像是从他喉咙里滚出来的沙砾,刺人又顽固。
看着射入甲板上的火箭,王令嗣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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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当真不顾你的生死。”
有人忙着救火,匆匆而过,此时,火势还不算很大,但也在可控的范围。王令嗣抱臂注视着渡口的那群黑压压的人和追着他们不放的羽箭,到了这时候他依旧没有穷途末路的颓丧感。
只要有了一点生路,于他来说都是生机。
“你输了,我就说过了,你会输。”他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讥诮,毕竟,他很早就说过了,这一局,输的人是姓谢的。
虽然输的人不是谢敬捷,也亏的是他当真是铁石心肠,对自己的手足说下死手就当真不留半分活路,但能见到谢敬敏输的一塌涂地,也足够让他心情愉悦。
而谢文文眼神平静,毫无波澜,更没有一丝的怨恨在其中。他声音很轻,像是这船上穿过的江风。
“是输了,可你也输了。”
他瘦骨伶仃的站在那,好似被大风一吹,人就要散了。
看着落在不远处的箭矢,带着火,所到之处迅速的燃烧起来,在谢文文瞳孔里映着的火光,随着他的眸光闪烁着,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当真不受任何事情的影响,即便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包括了他的杀局。可,也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彼时,他的心底终究还是起了波澜的。
他明明还觉着,谢敬捷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一定也会是对的,是为了北境,为了大局,他的胸中装的,肯定不是小事私情,他那样的掌权者是不会错的,他毕竟,那般的高大威武,他屹立在所有人的心中不倒,让人无法置喙他的对错,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信徒与最虔诚的子民。可,为什么此刻,他心底还是会隐隐生出一丝生疼来呢?
像是,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没来由的被什么静悄悄的撕裂了一道细微不可见却一点点疼起来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