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香梅也捡起地上的几根麦穗,麦穗金黄,颗粒饱满。她从麦芒之中挤出两颗麦粒,放入嘴里,用力咬了咬,只听见“磕嘣磕嘣”几声,麦粒便被嚼碎了。吴香梅将麦穗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说道:“张书记,其实早上割麦,天气凉爽,但是早上地里有露水,空气潮湿,镰刀割不动。等到太阳出来之后,麦田里没有那么大的湿气,才好割麦子。”
张庆合听完之后,满意地笑笑说道:“实践出真知啊,香梅同志说的对,就是这个原因。现在的天五点钟就亮,谁不想趁着凉快收割麦子呀?但条件不允许。大家作为领导干部,现在都脱离了农业生产和工业生产一线,如果没有充分的调研,在办公室里做出的决策,怎么能接地气啊。”
邹新民眉头一皱,颇为感慨地说道:“张书记,您看咱们群众为了能让全国人民吃上饱饭,为了四化建设做出了重大牺牲和重大贡献呀。”
张庆合内心也是颇有感慨,缓缓说道:“不容易,确实不容易啊。但前提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要先攒够孩子的学费,老人的医药费啊。我们不能把吃苦当做一种高尚的品格一直喊着,这么多年喊的机械化和现代化,都还只是口号。问题的关键不在群众身上,还是在咱们干部身上。”
说完,张庆合独自向前走了几步。不远处,有一块平整的土地,作为小麦的打麦场,上面堆放着已经装袋的小麦。一个大哥正准备晒麦子,只见他走到麦堆旁,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一袋麦子,两脚微微叉开成弓步,手臂上的肌肉和青筋瞬间凸显出来,他用力一挺,顺势就将一袋麦子扛在了肩上。就在麦子扛上肩的那一刻,他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痛苦的表情,毕竟这满满一袋足有 100 斤重的小麦,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轻松的负担。这大哥将肩上的麦子用力颠了颠,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肩膀与袋子里的小麦贴合得更舒服些,表情这才轻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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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合见状,忙快走几步,虽有些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但还是双手托起,扶着这农家汉子肩膀上的麦子。这大哥扭头一看,见一个身着泛白衬衣的老干部正在帮自己,便知道是从旁边汽车上下来的领导干部,赶忙将麦子一把摔在地上,憨厚地说道:“领导,领导,不用不用,这个不重。”
张庆合略有心疼地说道:“小伙子,来吧,我给你搭把手。”众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帮忙。
打麦场里,众人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中,后面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声。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两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在了中巴车的后面。
张庆合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吴香梅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才带着众人匆忙往回走。此时,副市长王瑞凤已经下车,她身着白色衬衣,扎着一条深棕色的简约真皮腰带,西裤熨烫得笔直,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愈发高挑修长。脚上的黑色皮鞋锃亮,那一头利落的短发,发梢微微向内卷曲,显得精神又干练。王瑞凤手中轻摇着纸扇,挡住头上炽热的阳光,“要风得风”四个大字十分醒目,王瑞风目光严肃地看着张庆合带着一帮临平干部从麦田匆匆赶来。
待张庆合走到跟前,王瑞凤上下打量了一眼张庆合,又看看旁边的县长吴香梅,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一个县长,一个书记,书记的打扮村长的水平,你看这县长乡镇干部水平啊。”
吴香梅来到临平之后,临平的干部都觉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但在王瑞凤的眼里,吴香梅却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乡镇干部。
吴香梅忙抬手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尴尬一笑,说道:“王市长,这不是群众在晒麦子,我们都去帮忙了。”
张庆合也赶忙说道:“哎呀,王市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想到您来的这么快呀。预计您要接近 11 点才能到现在的位置,没想到您提前到了。”
王瑞凤似笑非笑地说道:“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之前钟毅书记给我们讲党课,说他之前年轻的时候当公社书记,夏收和秋收的时候都要到庄稼地里参加劳动,我当时还不太信。”说完,她抬手指了指临平县的一众干部,微笑说道:“从今天来看,书记说的是真的呀。”说完之后,王瑞凤主动伸出手,她的手白皙修长。张庆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在裤子上蹭了蹭,尴尬一笑,说道:“王市长,这手就不握了,我们手上都脏。”
王瑞凤微微一笑,说道:“有什么不能握的,劳动人民的手是最干净的手。”说完,又将手往前伸了伸。张庆合这才伸出手,两人握过之后,王瑞凤依次与众人握手,就连开车的司机谢白山,都得到了王市长的亲切慰问。
王瑞凤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副秘书长和随行秘书,说道:“你们两个去中巴车,让书记、县长到我的车上来,我要了解情况。”
林华南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又略带些紧张。昨天的时候,他已经和审计局局长秦大海沟通了许久,两人都觉得这王瑞凤不太懂业务,到了煤炭公司,也只是看看煤炭的生产情况,顶多就说煤炭局的生产调度制定得不够完善罢了,毕竟副市长的后面,还有齐永林。
车队在警车的开道下,浩浩荡荡地朝着煤炭公司的生产矿区进发。一路上,中巴车内众人神色各异,都在猜测王瑞凤此次前来的真正意图。
而坐在王瑞凤车上的张庆合与吴香梅,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王瑞凤和张庆合坐在后座,王瑞凤目光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王瑞凤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说道:“张书记,吴县长,我到咱们临平县,这是第二次了。临平县最近很热闹啊,市委政府领导在食堂里吃饭,谈及最多的就是你们临平县。”
张庆合说道:“在市委政府的领导下,临平县这几年的发展,有成绩也有不足,但总体还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煤炭产业作为咱们县的支柱产业之一,对全县经济的带动作用不言而喻,但在发展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这次王市长您亲自到临平县来调研工作,指导我们抓好煤厂的建设,意义重大呀。”
王瑞凤似笑非笑地说道:“张书记,不过,最近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煤炭公司的风声,你们二位跟我讲讲,你们对煤炭公司目前的运营状况,是怎么看的?”
虽然不知道王瑞凤此次调研的真正目的,但张庆合还是一五一十地向副市长王瑞凤汇报了煤炭公司存在的运费、失窃和价格双轨等方面的问题。
王瑞凤听完之后,一脸不解地问道:“张书记,你的意思是他们有些同志拿到的单价,比计划内的价格还要低?转手一卖,就能卖五六十元?”
张庆合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确实存在这个方面的问题。目前已经抓获了一个关键人物,昨天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和突破,估计这两天就能有进一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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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凤十分震惊地说道:“我还以为只是有人拿了计划外的指标,到市场上转手,但出厂价肯定比指标煤要高些,没想到他们拿的价格比计划内的价格还要低。张书记,这不符合常识吧?大家都知道,计划内的煤炭价格才是低的,而且计划内的煤炭价格都是经过国家核定的,比较公允。”
张庆合说道:“王市长,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前后的差额,我初步做了一个估算,可能有上千万。抛开运营成本,比如运输、人员工资和损耗等,纯利润可能也超过了 500 万呀。”
王瑞凤不禁说道:“触目惊心啊!在来东原之前,我一直觉得东原是个穷地方,穷地方的干部群众应该都比较淳朴、善良。现在看来,有些干部的问题太严重了。”
“是啊,王市长,我们现在正在逐步深入调查,看看这个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