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自家的阵脚如果乱了,大周会做什么,还用猜吗?
「所以,不能这样下去。不能给这群人拿刀子直冲我来的机会,不能给他们展开督亢地图的机会。」
史弥远重重点头:「我要抢在风潮起来之前,强行把水搅浑!有人想要煽风点火,我就提前把火点起来,逼迫他们应对!」
「现在,赵贵和那小子躲在后头,不允旁人把他的名字放在嘴边。这班人也就不敢明着说自己的目的,只拿着一面主战的大旗乱挥。既如此,我就提前动手,把他的羽翼一股脑儿地赶去江北前线……」
史弥远把锦被一扔,冷笑数声:「不是张口闭口说打仗吗?中原马上就要大乱。想打仗的,都给我滚出临安,去边境防备,看看别人怎么打仗!不是好吹整军经武吗?那就亲眼看看蒙古军和周国的大军,算算要怎么个整军经武法,才能顶得住!不是要收复中原吗?中原乱起来了,他们的机会来了,为什么不去试试?打蒙古人也好,打周人也好,随他们!」
宣缯听着史弥远的话,感觉史相不愧是大宋政坛最顶尖的人物。
史相的政敌们背后站的是沂王嗣子,沂王嗣子背后站的又是谁?分明是官家。
其实摊开来分析,皇太子的病重垂危,等于解除了皇帝对史相长期以来的顾忌。此刻情形不是朝堂上不同政治势力的斗争,而是极度伸张的相权与终于等到机会的皇权之间的斗争。
这斗争岂止你死我活而已?稍有不利,破家灭门都是轻的!
自秦忠献公以后,大宋还没有一个宰相能压制皇帝。但史相面对如此艰难的局势也没有丝毫慌乱,前后谋划既出乎常人所料,又几乎是滴水不漏。反倒是宣缯本人,挺费力才能跟上史弥远的思路。
当下宣缯忙不迭点头道:「那群人既然主战,就只能顺应枢密院和台谏的逼迫,去往缘边军州任职。他们只要一去,万难脱身。而相爷就能赢得时间在临安从容展布,以应对变局了!」
「临安这边,我已经有了成算,但需要时间。所以,中原越乱越好!」
史弥远沉声道:「蒙古人和那郭宁,厮杀的时间越久越好!若两家杀得尸山血海,引发百姓逃亡,边疆烽火连绵不息,那就更好!中原持续乱下去,枢密院和台谏才能抵住压力,把那些人死死地按在边地,再也管不了行在的事!」
「那,相爷需要我做什么?」
「北方周国士马精强,听说时常把蒙古人杀得狼狈。如今蒙古人倾巢而动,我们也要用其长处,别在小事上为难。你立刻去京西约束住赵方,叫他和他的部下让开道路,打开库藏,再撑蒙古人一把!」
「……遵命。」
「当然,也不要做得太露形迹,你懂么?」
「相爷只管放心。」
宣缯恭敬地拜服,倒退
出室,细微的脚步声与袍服的摩擦声渐渐消失。史弥远靠在榻上,静静地坐了会儿。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儒雅而颇具威严的面容变得愈来愈狰狞。忽听见风吹动窗棂,他猛转头看向那处,深夜时分,重重帷幄之外,但见浓黑如墨。
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