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完颜陈和尚整个人都在发抖:“那是我们大金国的皇帝!”
“大金国不缺皇帝!缺的是能力挽狂澜的皇帝!现在身处开封那位才是!”
完颜斜烈沉声喝了一句,径自向林地后方的骑士招手,让他们牵马过来,随即翻身上马,扬鞭就走。
完颜斜烈兄弟俩唇枪舌剑的时候,移剌楚材站在自家府邸的正堂之前,有些发愣。
眼下这局面,移剌楚材估摸着,有三分出于仆散端的推动,有三分出于张行简等老狐狸的推波助澜,还有三分出于郭宁和徐瑨的有意纵容。
这三方各有各的目的,有错进错出的地方,也有彼此环环相扣的地方,已经无须讳言。移剌楚材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显然是郭宁不希望未来的朝堂宰执,在这浑水中牵扯太深。而厮杀战斗的事情,郭宁从不会吃亏,也用不着移剌楚材去操心什么。
但移剌楚材身在局外,依然习惯性地多想一些。于是想着想着,就发现其中还有一分疑问在。这疑问是,仆散端为何如此拼命?
仆散端也算是女真武人中数十年屹立不摇的人物了,当年章宗皇帝过世,卫绍王悍然夺位,仆散端在其中浑水摸鱼,断了章宗皇帝的血脉,而使自家一跃为宰执,可见此人并非什么节操出众之人。他忽然行事如此激烈,图的是什么?今晚这局面如此纷乱,关键究竟在哪里?
移剌楚材反复思忖,不得其解。
他所在的家族本就是着名的契丹高门,因为移剌楚材于定海军中的地位绝高,家族在中都的旁支近来有很多投奔他的,所以府邸里人丁甚是兴旺。这时候眼看移剌楚材站在堂前不动,好些亲卷和族中护卫都簇拥出来,在回廊下头担心地看着他。
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手里拿着盾牌,侧耳倾听外界纷乱,随时准备奔到外头,替主人挡住流失,却又不敢出言劝移剌楚材回到房中躲避。
好在移剌楚材的兄长移剌辨材听到消息,从另一进院落穿堂过户而来。移剌辩才文武双全,如今在都元帅府里暂领宣差提控之职,是编定新军的参谋人员之一。
“晋卿,你怎么了?”移剌辩才大步走到移剌楚材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移剌楚材勐地跳了起来。
“你没事吧!”这一惊一乍的动作,把移剌辩才吓得不轻。
“是皇帝!我想明白了,是皇帝!”移剌楚材大吼。
他勐地扯下身上长袖宽袍,指着身边的傔从一迭连声喊道:“快快牵马来!你们几个点起手下,随我一起出行!”
这几个月里,谁曾见过一向持重的移剌楚材急成这样?况且他治家甚严,规矩很重,一声令下,咄嗟立办。
顷刻间一队马匹牵来,移剌楚材纵身上马,又喊:“开门!开门!”
府门一开,外头乱哄哄人声如潮水涌入,移剌楚材一马当先,挥鞭乱打敢于堵路之人,横冲直撞地上了大路。
后头傔从随他奔了数十步,忍不住提醒道:“主人方才说,事关皇帝?皇宫在北面,咱们在丹凤门大街应该右转。”
“皇帝已经不在皇宫了!跟我来!”
移剌楚材喊了一句,沿着丹凤门大街往南疾驰。南面里许处是丰宜门,也就是被郭宁当作都元帅府的多个军事堡垒集中之处。
这阵子,皇帝在中都城里,是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物。随着定海军以强势武力进驻,皇帝原来那套驱动近侍局监控群臣的手段,宛如笑话,压根就没有施展的空间。
何况皇帝本身的号召力,在大金国局势翻天覆地的时候,也几乎不存在了。定海军不需要这个幌子,南京的遂王也不需要这个亲爹来碍事,中都城里那么多女真贵胃更没有必要与皇帝牵扯,因为就算牵扯了,皇帝也没办法给他们带来一兵一卒。
所以大多数时候,皇帝只是身在皇宫的一个囚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