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杨安儿不能保住家乡桑梓,那他的武力和声望,也就成了无根之木了。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他抬眼凝视着郭宁:“以沿海的多座坚城为凭,以轻骑长途抄掠、重骑破阵摧锋,果然是虎踞莱州……郭节帅,你部之凶悍善战,我早就见识过。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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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口气,沉声道:“当日咱们在涿州城下会面。你曾说,身逢这样的世道,谁该死,谁不该死?谁是仇敌,谁又是朋友?我杨安儿,其实想过许多次,自问想得很清楚。却不知,你郭节度是怎么想的。”
郭宁似笑非笑:“杨都统真想清楚了?”
“那也得看郭节度的心意。”
杨安儿取下兜鍪,提在手里:“郭节度如果想要朋友,大家便坐下来聊一聊,什么事都可以谈。我在山中备有酒肉,诸位长途奔走辛苦,也不妨吃些喝些,以解疲劳。”
郭宁轻蔑一笑:“如果想要敌人呢?如果我想要莱州安定无事,绝不允有人打扰呢?杨都统觉得,此时局面,你会是我的敌手?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又如何抵挡?”
杨安儿沉默片刻,从他身旁站出来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农。
“这些年来,山东地界造反的汉儿层出不穷,从无断绝。大家本来就活不下去,也不在乎斧钺加身,早死晚死片刻。郭节度想要敌人,那容易。别说杨元帅一个,十个、百个、千个、万个敌人都有,更多也没问题。只怕郭节度树敌容易,却再也无法收拾。”
“嗯?”
郭宁转头注视这老农,徐徐问道:“足下何人?”
老农拱一拱手:“泰安刘二祖。”
郭宁用马鞭敲了敲大腿,哈哈大笑。
笑声传到外围,原本剑拔弩张对峙着的拐子马轻骑和杨安儿所部甲士们,稍稍放松了些。远处山间的杨安儿所部,也得人弹压,渐渐止住喧嚷。
燕宁倒是有些失望。
看这架势,节帅和那杨安儿,真认识的?有得谈?
这一来,局面和燕宁原先想象的以力折服就不太一样了。这样不是不好,却少了点威风煞气。
他警惕地注视四周,忽然见到那名此前意图强阻郭宁所部的骑士,正缓缓策骑,直直对着拐子马起兵的包围圈子而来。
这人是谁?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他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原来是个身材瘦削的俊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