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啼暇的心中天人交战。
她并不是一个非常会掩饰自身情绪的女孩。
因此。
月啼暇脸上的那丝纠结还有复杂,自然而然的被李慕尘收入眼底,这让李慕尘的心头微微一跳,旋即,李慕尘的余光就瞥见了陆渊转身离去的背影...
瞬间。
心态平稳。
不得不说,女孩子的心态真的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有些时候,甚至连她们自己都搞不清楚自身的心态如何。
但与羞愧难当的月啼暇相比...
李慕尘无疑是幸运的那一个。
她并没有愚蠢的放下狠话,试图告诫这个月啼一族的妖怪远离陆渊;因为这是最愚蠢的方式,也是最容易败坏掉她自身形象的方式。
作为一名胜利者,她理应摆出平静的姿态,然后平静的从这个妖怪身旁离开,跟随在陆渊的身后。
李慕尘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从这个蠢妖怪身旁走过,漫不经心的瞥了对方一眼,而后轻轻一点地,黑色的小靴子与地面发生了轻微的碰撞,在地上多了一个小坑的同时,一道黑影也瞬间追上了前方那道开始前行的背影。
当然。
即便是在离开前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月啼暇,李慕尘也始终没有或明或暗的嘲讽两句。
没有眼光的人,不值得她嘲讽,更不值得她重视。
可惜...
胜者无声无息的离去,是对失败者最极端的诛心之举,也是彻彻底底粉碎掉失败者尊严的最快方式。
李慕尘不是胜者。
月啼暇也不是败者。
因为这场无声的较量,在还未开始的时候就被陆渊采取了离去的方式,强行的制止住了。
但对于僵立在原地的黑驴阿柱来讲...
它确实是一个失败者!
甚至就像是一个玩偶一样!
因为这个神经病的一时心软,亦或是一时沮丧,它竟然就被这个神经病轻飘飘的放走了?
还能再蔑视它一点吗!
身为一名大妖王,阿柱也是有自己尊严的!
虽然在面对这个神经病的威胁时,为了保护月啼暇,它放弃了自身那毫无用处的尊严...
但并不是说它的尊严就可以被随随便便的舍弃!
“阿柱...”
月啼暇笑中带泪的抱住眼前这只身体僵硬的黑驴,在短暂的喜极而泣后,也注意到了黑驴阿柱的异常,顺着阿柱那直勾勾的目光望去,一片树木已经遮挡住了月啼暇的视线。
但月啼暇清楚。
这就是那群人类,在刚刚离开时行进的方向。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了出来,让这个天性单纯的少女品味到了什么叫做“五味杂陈”。
涌到嘴边的话,也被迫止住,鬼使神差的变成了另一种话,而后被失神中的月啼暇下意识吐出:
“阿柱...你说我做的好不好?”
月啼暇没有去问对不对。
因为...
若是就对错而言,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复杂到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辨出是对是错。
陆渊抓住了阿柱,并且用言语的艺术让阿柱放下了尊严,被迫成为了他的坐骑,这错了么?
没错。
强者有破坏规则的权利。
强者也有制定游戏规则的能力。
这是当年唐昊教给陆渊的知识。
也是被陆渊记了一辈子的知识。
而这种知识,学习代价往往就是失去自身的尊严,然后感悟到这个世间的残酷,最后得到一个结论。
阿柱失去了尊严。
也重温了一遍这个一直在用,却似乎已经被遗忘掉的知识。
但...
没错并不意味着正确!
但从整件事情的结果来讲,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让双方当事人都满意的地步。
因此。
月啼暇下意识问出的,是“好不好”,而不是“对与错”。
因为在她的心目中,虽然这个人类少年并不是那么的容易交流,但与那些一见面就对妖怪喊打喊杀的人类相比;她今日所见到的这位人类少年,和这个少年身旁同样年轻的那批人类,性格上已经是平稳的不能再平稳了。
当然。
也幸亏阿柱没有听见月啼暇在心里给出的这番评价,要不然它一定会找个水池子跳进去冷静冷静;究竟是它眼瞎了,还是那个神经病的迷魂汤太香了...
不过...
在某种意义上,黑驴阿柱却非常赞同月啼瑕的说法。
虽然小瑕看上去很正常。
但...
“你似乎并没有问他的姓名...”
两行字,以一种极其不规律的排版,落座在一个小小的木牌上,而后被阿柱举了起来。
月啼暇自然也看见了这行字。
但她还是犹豫的在原地转来转去,似乎是在考虑,也似乎是在畏惧,不知道该不该追上那个少年。
毕竟...
之前那个少年在离开的时候,可是对她说过了:今日他没见过她们,而她们也没见过他。
现在追上去...
想到这里,月啼暇下意识摇了摇头。
而后...
就看见了另一块直击心灵的木牌!
“你真的还没意识到吗?”
“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平静的喷了口白气,黑驴阿柱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严肃,丝毫不像是以往一样嬉皮笑脸。
作为一名过来人...
它可以很负责任的说。
刚刚那个神经病的一通操作,已经瞬间击溃了小瑕的心防,虽然目前小瑕还没有达到喜欢的程度,但并不妨碍它夸大其词的先忽悠小瑕一波!
别以为它耳聋!
它可是听见了,那个神经病是来自于龙影书局的!
能找到这样一个实力强大,而且对妖怪没有任何偏见,虽然恶趣味,但绝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类伴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绝世罕见,肯定是有点夸张。
但“稀缺无比”,绝对是写实。
更何况...
与那个偷偷溜走、甚至连它都看不过去的渣渣相比,这个神经病简直是优秀的不能再优秀了好吗!
为了不使小瑕伤心...
为了不使小瑕错失良机...
它就算当一回坐骑,又有何妨!
尤其是节操这玩意,往往丢着丢着就不值钱了...
月啼暇丝毫不清楚阿柱正在卖力的忽悠着自己。
想想也是。
谁家长辈会不要脸忽悠小辈啊!
再说了...
也没必要忽悠!
他们的经历与见识,在面对小辈时已经没必要忽悠了,全部升级成用语言的艺术鞭策这些小辈。
从这点看来,阿柱无疑是不合格的。
但从事情的本质来看...
它似乎说的也没错?
总之,月啼暇现在心很乱。
而在心乱如麻的情况下,一个人往往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例如...
去找那个洒脱的少年!
但...
似乎是感受到了月啼暇的目光,阿柱一脸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而后不慌不忙的从身后再度掏出一个木牌。
“放心,我没事。”
有事没事,还不是它自己说了算。
总之,先把小瑕忽悠过去再说。
黑驴阿柱的小算盘打的很响亮。
好在月啼暇也相当配合的上当了,一边带着几丝歉意与愧疚朝阿柱道歉,一边翻身上驴,抱着阿柱的脖颈,伴随着一路烟尘快速的追赶着已经离去的陆渊等人。
...
时至正午。
陆渊缓缓停下脚步,瞥了一眼正在做地图的袁卯,而后对着身后的众人悄无声息的摆了摆手,这只小队顿时整齐划一的停下了脚步,而后安静的坐在各处休息。
这次休息注定是短暂的。
除了袁卯以外,没有成员会极其刻意的关心路程。
但就算是再不关心,具体走了多少里的路程,若是准确到百里的级别,他们还是能估算出一二的!
至于更精准的估算...
抱歉。
他们还没有那个精力。
不过这一路以来,并没有看见任何作恶的妖王,还是让这些跃跃欲试的成员略有些惊愕。
不过当他们联想到那头驴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