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喉头耸动，没接上话。旁边的唐尧东听了这一句立刻转身低头，房间里寂静一片，唯有不明所以的康斯坦丝睁大眼睛左顾右盼。她无法理解当代中国人深重的家国情怀。

亲自坐镇北京直播间的张斌见前方有点失控，于是紧急切换了信号，变为了早就制作好的王艾本届世界杯进球集锦，只是背景音乐从喋喋不休的解说，兴奋失声的球迷变为了雄壮的交响乐。

前方的采访还在继续，段暄擦擦眼睛笑道：“你这么一说，搞的我都……那个王艾，世界杯金靴这个重量级的国际足坛奖项首次花落中国人身上，你对以后中国人在国际足坛的发展有什么看法？会不会有更多奖项落到中国身上？还有，你对中国足球未来的前景怎么看？这届是八强，下届能更进一步吗？”

王艾举着双手：“老段，你等等，我一个一个说，你别一问就是一大串啊。”

在众人的笑声里，段暄摇手：“好好，你说你说。”

“我们中国球员在国际足坛的发展这个事儿从整体上来说肯定是越来越多的，但也要看到眼前的困难。总之，我希望越多越好吧。以我们中国球员的水平，到国外踢球是可以的，我们无需菲薄自己，但也必须看到我们成长环境，营养结构，技术水平这些，中国足球与国际一流还是有差距的，所以我们也不能妄自尊大。目标定的稍微小一点，其实对大多数中国球员来说，到国外踢球不一定能赚大钱，但可以看做是一个培训班，是一个提升自我的机会。”

段暄听着有点不对味，追问道：“那世界杯金靴呢？你以后呢？”

王艾呵呵笑道：“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不是，我是问，我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崛起不代表中国足球整体崛起，除了你之外，你最看好谁能复制你的成绩？”

王艾被问的没办法，和段暄不熟，给他打了几个眼神儿他也没看懂，王艾想了想只好道：“白广海是现役中国球员中第一中锋人选，这个你承认吧？他进了一个，曲波是国内最强边锋人选，进了两个，他们一个29了，一个25了，下届世界杯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入选。再往下的84年、86年的，我都是第一射手，到88年就是王大雷他们那波人里，我还不熟，所以我实在说不好将来会有谁。”

王艾说到这，段暄大概也明白过来了，王艾其实说的是：我从小到大在任何队伍里都是第一射手，你让比我大的、和我同龄的想要超过我那怎么可能？至于比我小的，还没成年，谁知道他们将来什么样？王艾特别点出的88国少，更让段暄警醒：夺取了亚少冠军后，在世少赛上止步八强，目前以他们为主组建的87国青在今年4月的波尔图邀请赛上，两负一平，亚青赛的前景很并不明朗。起码比老沈的81国青、历尽波折的83国青、老高的85国青相比晦暗了很多。

这也就意味着中国足球青少年赛事近三届的高峰很可能是一个暂时现象。王艾不想违心的夸赞什么，但也不好直接泼凉水。

问答双方都知道这个话题不适合多谈，王艾主动说起了别的：“至于国家队世界杯的成绩，我当然是希望越来越好，但四年后的事情无法预料。从我个人而言，我现在的精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两年后的奥运会上，我希望我们的奥运队能够在家门口、在祖国人民面前有更高的成绩，为北京奥运，为百年梦想增添光彩。”

“那你预计一下北京奥运会的男足成绩？”

王艾一个战术后仰，笑道：“不知道，我可不敢表决心，万一到时候没达成目标，全国球迷还不骂死我？当然我能保证的是，到时候我一定尽全力，我也相信我的队友们会尽全力……呃，你就别问我具体是第几了……呃，好好，我知道大家正在兴头上，那，那我现在唯一能确信的是代表我们中国体育事业整体高端力量的金牌榜，一定会有突破，但具体到足球这，我可不敢说。”

段暄看怎么也问不出来只好转移了方向：“那年底的亚运会呢？”

“不是说了不假设吗？你除了这些不会别的了？”王艾笑嘻嘻的嘲讽段暄。

段暄厚脸皮：“全国人民关注的，问了你就说。”

“好吧！”王艾叹口气，盯着摄像机：“两年后的奥运会能怎么样，我是真的说不好，毕竟强手如云不是？但亚运会，亚运会足球赛的话，我希望能给中国金牌榜添一枚金牌。”

这时，北京直播间传来了信号，示意直播到此结束，该说的都说了就可以了，球迷也是要休息的，太晚了。

段暄也放松了下来笑道：“那你个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回头儿上一次我们中央台的专访吧？”

“不是上过了吗？”王艾奇怪的道：“我们回国第二天上午不是在你们那录的节目吗？”

“不是，那是全队的，接下来这个是你个人的。有没有时间？”

王艾本想直接点头答应，毕竟这么好的关系了是不是？赶上世界杯热度，中央台也要刷一波收视率好赚点广告费，要不然平时人家凭什么总说你的好话？真当中央台是小跟班呢？陈佩斯头一个不服！

可王艾话没出口，就感受到了身旁满满的杀气。

扭头看，小姑娘康丝亚麻色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像摸了静电似的。

王艾艰难的扭回头来：“哪个，段哥，你看是这样，我这计划都塞的满满当当的了。这次回国我要马上去长沙，带着奖杯跟着国家队一起晃荡五天再回北京，然后我自己这边的赞助商恨不得十分钟都抽不出来。这次来之前我接了奥组委的电话，答应去拍个宣传片，都费老了劲了，毕竟我和企业都草签了合同，人家为了我特意赶到北京，凑一起凑这个时间，我再推，人家就不让我赔钱，我也不好意思不是？所以，这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