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情欲动机

不合群症结 白荀z 1182 字 7天前

欧樾童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如何完成一场完美犯罪”,城市里到处都是监控,而且作为前男友,一旦发生命案,他大概会被锁定为嫌疑对象。不能主动约她出去,只能先记下她平时的行动轨迹,另外要减少联系,避免显得自己有意纠缠。衣服和身上不能溅上血迹,会被鲁米诺效应检测出来的。作案的时候要记得戴手套。

女友和她不在一个班。放学的时候和闺蜜结伴,到大门口因为是反方向会分开走。她家离得近,所以会步行,回家的过程要十五分钟,走两个路口,再穿过天桥。四处都有监控。他住在13号楼2单元1栋,有门禁,密码是1321。她一般会乘电梯。楼道和进门之后都没有监控,只有房间门口和单元门口会被拍到。如果监控有覆盖周期的话,他可以提前在楼道里等。但他也不可能太长时间待在楼道里不出来,所以放学了之后的这段时间作案不是一个靠谱的选择。回了房间之后,她一般就不再出来。午休的时候她吃完食堂会待在学校。欧樾童故意把身份证弄丢,去了学校的监控室,确定哪个位置的监控真正在用。

从教学楼到一路到食堂,没有任何的下手机会。他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真的打算作案。他以为时间久了,自己的念头就会打消了。现在他们分手已经有一个月了。她大概有了新的暧昧对象,她最近开始发和朋友出去玩的动态,一起去唱歌,剧本杀,看电影,有男有女。

后来有一天,因为要完成小组作业,他在学校留到了很晚。女友刚参加完社团活动回来,已经将近十点了,主教学楼的铁门都拉上了,操场上的路灯也灭掉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黑的校园。女友每次都会从对角单独的楼梯间下去,他躲在里面,这次女友是一个人走回去的。那是绝佳的犯罪机会,现在这里一片漆黑,没有人会看到的——如果监控开着呢?女友继续往下走,他藏在拐角处的扶手的遮挡下,女友这时候看到他吓了一跳,眼见就要叫出来,他下意识地捂住他的嘴,然后她看清了他的脸,她感到恐惧,开始挣扎,他看到她挣扎,心态突然发生了变化。有一丝快感,她害怕却无法挣脱的样子,让他觉得她在那个瞬间是属于自己的。他掐着她的脖子,她说不出话。她的腿猛地在台阶上蹬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他突然发现她不动了,沉静下来,突然意识到如果现在他就这么离开了,大概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发现是自己做的了。他打算把遗体藏起来。如果她只是失踪了,但永远没有人能找到她在哪,就好了。他找来了自己放在班里的背包,把她装起来,一点一点往楼下拖。一楼的楼梯口有自己社团的储物间,他拿着唯一的钥匙。如果先把她藏在里面的话——大概会发臭吧,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他一直自以为聪明,真正杀了人,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监控,也不可能把尸体藏在学校里,他带着包。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学校附近几乎都没什么人了。

他蹲在楼梯间,带着哭腔给家人打电话。电话接通了,母亲问他怎么还不回家,他抽噎了几声,没敢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医院看了看,晚点就回去。”母亲问他严重不严重,在哪家医院——他说不严重,马上就回去,把电话挂断了。母亲这时候又打过来,他已经不再接了,在家庭群里发送我马上回去,别问了。他试图把包背在身上——她的身体好像比印象里的更沉了。他又把包放下,决定拖着走。他这时候听到脚步声,是保安在做夜间巡逻了。他想了想,拖着包进了厕所的一个隔间。循着保安手电筒的光照,一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抱着包继续往下走。这时候他想到,应该去找个大一点的行李箱。一楼的活动室里是有一个箱子。他干脆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还回来,然后把自己要用的留在家里或者烧掉好了。他把包裹留在厕所,去一楼拿了行李箱,又返回来,行李箱很大,折叠一下,恰好够把女友塞进去。他拖着行李箱,一直到门口,保安打量了他几眼,也没有多怀疑。他拖着箱子,先去了一趟医院急诊,之后带着箱子来到河堤。水面很平静,他意识到就算把她扔进去,她大概会浮起来,而不是顺着水流游走。他本想着把尸体藏起来,后来意识到学校一定会发现女友失踪了,只要仔细查监控,提着行李箱到处走的自己早晚会遭到怀疑。而且,女友的书包也还在他身上,虽然是静音的,但也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了。他意识到他在犯罪这件事情上毫无天赋。他现在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意识到他如果选择自首,没准还可以减刑。

他一开始并没有下定决心犯罪的,直到恰好碰上了一个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以至于他几乎没有做任何准备。接下来,他把重心放到法律上。他带着行李箱,随后打车回了家,把行李箱放到房间里,才来向父母求情,说自己是意外失手,当时情绪过激才导致的,说他很快就去自首。还向父母展示了他自己伪造的伤痕。他希望法律可以从轻处罚,比如判定为正当防卫,或者非故意杀人等。父亲皱着眉头,如果他真当了杀人犯,对企业,对家族来说,都留下了不良记录。他们一家开着车,欧樾童当晚就去自首了。警察联系了女友的家人,她是独生女,家人都表现得又愤怒又伤心,要欧樾童偿命。他们最终请了律师,希望处理结果能相对有利一些。

韩孝然想起来开学那天,同学们挨个做自我介绍时的场景。欧樾童和大家分享了自己的爱好,他那天穿着黑色的T恤,干净、自信。后来他们分到一组值日。欧樾童主动和她搭话。她想他们可以成为朋友。但和欧樾童比起来,自己太不起眼了。她不断地反思着自己的行为,避免着,不去被他们讨厌。现在想起来,她努力讨好着这些人的过往,就像一个笑话。那些见风使舵,对自己报以怨恨、不满和指责的人,那些让她不断自我反思、改善行为、从而适应和融入的人,都不过是遗忘了自己肮脏的底色,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断向他人和世界提出要求罢了。

而她却一直在意着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而她要融入的原来是一群这样的人——而她本该灿烂的一生,就这么在山林里大巴车燃烧的火光中,渐渐暗淡下去了。